她想凌凤宴了, 也想安米洛、张茜、雯雯、丁宫正她们了。
浅淡的叹息声响在这个屋中, 她于黑夜中环视了一圈陌生的房间, 终还是强迫自己睡去。
次日一早, 她的弟媳韩静儿便穿戴整齐过来给她请安了, 沐雨慕在床榻了愣了半晌才起床,拉着她进屋,叮嘱日后不用给她请安。
韩静儿乖巧应了,又提出带她出去转转北平, 她在宫中一待就是七年, 北平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有的店铺关门了、有的地段盖了新楼, 记忆里的东西像是蒙上了一层纱, 一点也不真切。
沐雨慕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在家中大部分时间里, 都是她和韩静儿作伴,沐逸凡需得准备进士考试, 来年三月陛下广开恩科,他正好下场一试。
因而他现在忙着和同窗好友一起温书, 有时他也会和韩静儿去他岳父那, 据他说,他岳父是当世大儒,有他指点文章,能让他更上一层楼。
而当韩静儿邀请她一同过去时,她拒绝了, 毕竟那是他们两人的又一个家,不是她的。
家中无人的时候她就会一个人坐着发呆, 以往这个时候,她还在宫里忙碌,或是负责处理哪个宫犯事的宫女,或是同安米洛、尹钰一起闲聊,或是去寻寻凌凤宴。
如今,她好像什么都干不了。
实在待着无聊,她索性去了沐逸凡的书房,一整面墙的书,很多都是孤本,一看便是他的岳父给他的。
低头看他书桌,便发现了他的一篇写了一半的策论,谈论的是整个朝廷都头疼的矿税。
沐雨慕坐了下来,别的不说,矿税她还是了解的,毕竟凌凤宴前几年出去就是为了此事,他回来后还同她细细说过此事,也将他和仁帝接下来的打算透露了一二。
她觉得有些思想和方法,可以助他一二,便自己研了磨,细细写了下来。
写到一半的时候,书房门突然被扣响,她还没来得及说进来,一个圆润富态的中年女子就推门进来了,她是韩静儿的陪嫁,家里的管事嬷嬷,韩静儿出门时,她便会留在家中。
此时,她十分不善道:“娘子,这里是姑爷的书房,外人不得入内。”
外人?
沐雨慕手中毛笔微顿,却没停,她只是掀开眼帘,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说了两个字:“出去。”
韩嬷嬷面色一变,往日她沉着脸教训小丫鬟,没一个丫鬟敢不听从,如今却踢到了沐雨慕这个铁板。
沐雨慕一个在深宫中当过宫正司宫正的人,岂会怕她,和她说话,都是折自己的身份,在这个家里,她虽是外人,可也是主子,还没有主子被个奴婢拿捏的道理。
韩嬷嬷自然不忿,又开口道:“这间书房里,有不少老爷送与姑爷的珍藏,娘子还是出去的好,万一弄坏了,娘子可赔不起。”
“我就是把这间书房烧了,烧得也是我弟弟沐逸凡的书,既送予了他,那便是他的东西,你说是不是,嬷嬷。”
最后两个字,沐雨慕说的又慢又重,她下了逐客令道:“这些时日静儿的管家能力,我也看出一二了,嬷嬷放心,待静儿回来后,我会教她如何管理好手下人的。”
韩嬷嬷面色一变,却只能压抑自己怒火,行礼道:“小姐言笑了,奴婢也只是来提醒一二。”
沐雨慕低头,“出去吧。”
房门被重新关上,沐雨慕深深吸了口气,思路都被打断了,她又想了半晌,方才接上,也没有什么心思再重新查看,压在了他策论之下。
经此一遭,不爱出门的沐雨慕,也开始在这不大的三进宅院中活动了。
韩静儿确实不会管家,家中奴仆行为松散,经常谈笑,这是在宫中不可能出现的场景,万一被人撞见,轻则送入宫正司,重则丧命。
至于那位韩嬷嬷,则将全部心思都用到了防她和沐逸凡身上,生怕她挑唆小两口夫妻感情,生怕她与沐逸凡惦记韩静儿嫁妆,让沐雨慕看得直摇头。
厨房中,三三两两的人磕着瓜子聊天,“也不知道姑爷的阿姐到底什么来头,每天那背挺的,直得我都替她累。”
“对对,我也发现了,吃饭的时候也是,一点动静都发不出来。”
然后嬉笑声响起,“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家闺秀了,装什么啊,不就是宫里的宫女吗?”
“那些宫女,哪个出来的不是被这家聘去,被那家聘去的,也就是姑爷小姐心善,收留了她,呸。”
“不是宫女吧,我听着是女官呢。”
“都一个样吧,估计早早在宫中,被太监祸害了一遍,咱们姑爷还心善,想为她谋亲事,我听说,姑爷同窗,都拒绝好几个了,人家根本看不上。”
沐雨慕伸手拍了拍门,屋里瞬间鸦雀无声,“谁、谁?”
门被拉开,沐雨慕走进,看着她们跟个鹌鹑一样,头都不敢抬起看她,吩咐道:“今儿晚上我想吃馄饨,鲜肉馅的。”
“哎哎,好的。”
沐雨慕转身走了出去,呼出的白气蒸腾在眼前,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一时间,只觉得从骨子里透出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