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服自然可以当真,”沐雨慕说完,试探一问,“却是不知,今日为何要帮我们?”
她对三人及时出现这事,在她心中一直存疑。
秦尚服勾唇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
她道:“卑躬屈膝久了,本官都快忘记当人是什么滋味了,你那日点醒她们的话,又何尝没有点醒我,我们是女官,可不是供人玩乐的对象……”
“至于帮你们,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也只是,觉得想帮,便帮了。”
“是了,”郑掌簿看着在床上已经昏睡的尹钰接话道,“我纵使平日里看她不顺眼,却也不想她折在这事上,这宫里谁都不容易,看着她,就仿佛看见当日生产时,无助的自己。”
此话一出,连带着秦尚服和殷司药均沉默了。
对于已经成婚的女子来说,进宫当女官是下下策,是她们实在被逼得没有法子,活不下去了的选择。
若不是遭受了太多的苦难,谁会进宫呢,和家人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不是更好。
殷司药叹道:“我给她检查过了,她之前心思过重,忧虑太深伤了肺腑,但幸而孕期吃得东西跟上了,身体没有垮掉。”
“我给她开个方子,药材你们自己想办法。”
沐雨慕和安米洛一同感激道:“多谢。”
秦尚服摆手,“行了,别在这里谢来谢去,真有那个心,宫正司日后给我们开个恩典,尚食局时不时给我们来个小灶就行了。”
而后她看着沐雨慕怀中要哭的婴孩道:“且去吧,这里有我们看着。”
沐雨慕低头,示意安米洛将婴孩脸上的毯子拉下,只留一条可供呼吸的口子,对她们点了点头,随即出了门。
郑掌簿眺望片刻,有些出神,“你们说她会将孩子带哪去?”
沉默在屋中蔓延,宫中太大了,谁知道呢。
沐雨慕抱着婴孩走到和凌凤宴约定好的地点,点点星光照耀在池塘的水面之上,有虫鸣清晰可闻。
此处又是一废弃宫殿,就连池塘里的荷花都无人打理,开的东倒西歪。
凌凤宴就站在池塘边,大红斗牛服在这夜晚,都变得不那么红了,听见脚步声,他转身看她,清冷的面容映入眼底,沐雨慕下意识手中一紧。
婴孩不舒服的努嘴,她眼眶中慢慢蓄上了泪,连她也不知自己这是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它虽小,可身子却也很温暖吧,也可能是,悲叹于她们几人的命运,她们在这宫中,当真命比草贱。
他走近,便看清了她眼底的水雾,垂眸道:“给我吧典正。”
沐雨慕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婴孩,伸手将其递了过去,凌凤宴同样僵硬着胳膊接过,突然换了个人抱,婴孩不舒服地蹬了蹬腿。
他手臂有力,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掀开婴孩脸上的薄毯看了看,复又盖了回去。
沐雨慕道:“这孩子,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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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后便被包裹上了,谁也没洗,谁也没看,便连他的生母也没看一眼。”
“好,”他仔细观察沐雨慕,片刻后道,“虽近日气温回升,但夜晚还是寒凉,我给典正备了手炉,典正自己去拿。”
“这孩子,我亲自交出去。”
沐雨慕嘴唇蠕动,后点头,“嗯。”
看她什么都没问,他便又补了一句,“典正在此等我?”
她便又点了点头,“好。”
是等他,也是等他有没有成功将婴孩送出去的讯息。
她手中揣上手炉,手炉中的温度缓慢灼烧着她焦躁的内心。
而凌凤宴则用另一只手呵护着小小的婴孩,一路避开宫中巡逻的人,来到了东宫。
东宫偏门处,早有人在此候着,见他过来,赶紧打开门将其迎了进去,他刚一进去,人就微愣了。
“千岁爷?”
东宫太子伸手,“是我,快将婴孩给我看看。”
凌凤宴上前小心将婴孩送到太子怀中,“您怎么在这?”
太子抱好后,掀开婴孩脸上的毯子,很显然没有任何准备的被他一头的屎给冲击了,忍了片刻后,终还是怕冻着婴孩,将薄毯给盖了回去,但露出了婴孩尚且粉红的脸在外面。
他说:“彭玉,这将是我的大皇子,我怎能不来。”
再次听到太子这般称呼他,凌凤宴微微晃了晃神,随即道:“千岁爷还是称呼我为凤宴吧,彭玉早已不再这个世上了。”
太子闻言抬头,清秀的面容肖极了他已故的生母,他道:“彭玉,你要与我分得这般清楚?”
他自小身子孱弱,母亲又没教养他几年就病故了,是以身体一直不大好,同凌凤宴一般的瘦。
年少时,偷偷溜出宫,用化名的身份同凌凤宴成了至交好友,本还想等凌凤宴登榜提名时,再突然出现,给他个惊喜。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凌家抄家,凌凤宴被罚入宫中。
太子以真心相待,凌凤宴便反驳不下去了,只能道:“这孩子的去向,唯我一人知晓,千岁爷可安心。”
晃着怀中的婴孩,太子又问:“他生母?”
“生母及经手人,全部没有看过孩子,刚生下来就被裹上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