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自出了北平后, 行进速度便慢了下来, 即使是官道也走得并不平坦,颠的人难受。
贤妃与月莹这两个十多年都没出过宫的人没事, 反而是沐雨慕晕车晕的脸色都发白了。
车队在北平时,贤妃还想让沐雨慕抽空回家去看一趟, 她一直都在给家中弟弟寄银钱考科举的事情, 贤妃也是知道的。
可沐雨慕却拒绝了,她的弟弟并不在家中,一直在顺天府府学学习,且脱离车队多有不便。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藏着事,出北平没多久, 她便晕车了。
待行进了半日,晌午休息时, 更是连马车都没能下的去,贤妃去陪陛下用膳,还是月莹端着她的饭菜上了马车。
沐雨慕强挣扎着起身,虚弱道:“多谢姑姑。”
月莹扶她起身,将饼子和粥递到她手里,“好了,就别跟我客气了,吃完休息下,就下马车溜达溜达,能好些。”
“嗯。”沐雨慕小口小口喝了粥,饼子说什么都吃不下,便放下了,人也没下马车,一直在马车上难受的想吐。
等车队继续行进,一直到天色黑了,方才停下,沐雨慕整个人都已经如同水里捞出来一般,惹得贤妃都要去给她找太医了。
“娘娘,别,我无事。”
谁能想得到,她竟然晕车晕到这般地步。
晚间的晚饭要丰富一些,月莹甚至给她拿了条鱼上来,但鱼腥味一冲击,沐雨慕彻底忍不住,奔下马车,哗啦啦吐了。
等被月莹搀扶着回去的时候,偷溜出来的安米洛给她手里塞了一把肉干,“慕慕,不吃东西不行,你先吃这个,等我明日给你做些止吐的食物。”
沐雨慕点头,回马车上用肉干磨牙,肚子里有了东西,倒是让她好受了些,须臾,月莹再次返回,手里还带着一包酸梅子果脯。
梅子偏酸,却是她这个时候最需要的,舌下压一颗梅子,便没有那么想吐了。
月莹好笑的看她,“如何?”
沐雨慕珍惜地将梅子放好,接下来的日子,她可就要要这些梅子过活了,“好受多了,多谢姑姑。”
“可别谢我,”月莹伸手捂嘴,“这是凌秉笔晌午发现你没下马车,晚间特意托人给你买来的,你且放心吃,吃完了,保准还有。”
睫毛轻眨,沐雨慕微微张口,没说什么,手却悄悄攥上了装着梅子的荷包。
马车继续摇摇晃晃,也不知是内心充实,便没那么想吐了,还是已经适应了马车晃动的频率,沐雨慕的晕车大好了,人也能时不时下马车转转了。
眸光轻扫,并没有在车队中发现凌凤宴的身影,他同贤妃一样,都要伴随陛下左右。
几次下来,沐雨慕反倒形成了习惯,下了马车后,第一时间找寻那个,她寻不到的身影。
吃下一颗又换了样子的梅子,沐雨慕看着翠绿的树叶愣神,自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后,便一直没有过说话了。
她抿唇,却是先迎回了贤妃。
陛下那里还有其他的嫔妃和美人相伴,贤妃便先行回来了,越是靠近热河行宫,她身上便越发多出一种沉闷感。
可那种沉闷在瞧见马车旁的沐雨慕时,便消失殆尽,她旁若无人,像是没感受到大家隐隐窥探的目光一般,掐住了沐雨慕的脸蛋,“这是等我呢?”
沐雨慕无奈,娘娘总喜欢这样逗她,也不怪她们都传,她是她的“入幕之宾”了。
她拿下娘娘的手,“娘娘,别闹了。”
余光一扫,大红斗牛袍映入眼底,却是凌凤宴也跟着出来了,遥遥相望,他依旧如松如雪,如山间明月。
反倒是她,自惭形秽般下意识松开贤妃的手,贤妃回头睨了一眼,美眸一转干脆利落当着凌凤宴的面,贴上了沐雨慕的身。
香气扑面,沐雨慕浑身一激灵,“娘娘?”
贤妃半搂着她的纤腰往马车上带,“臭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啊,不对,他都不是男人,就更别看了,走,回马车,月莹给我买了许多戏剧本子,你来念给我听。”
她回头,那边凌凤宴已经侧过了脸,距离太远,她感受不到他周身的冰寒,也无法看清他眸底酝酿的阴冷。
上了马车,贤妃就恢复成了懒散的模样,瘫在马车上,伴随着沐雨慕念戏剧的声音,睡着了。
沐雨慕掀开车帘,本意是想再看一眼凌凤宴,却在找寻到他身影,看见他身旁之人时,定住了。
那人同凌凤宴走在一起,若不是长相不同,倒是会叫人误会两人是兄弟,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读书人的清高之气。
是襄王殷祺羽。
回头瞥了一眼贤妃,几缕发丝被风吹拂在她脸颊之上,睡着的贤妃,纯真又美好,然后悄悄下了马车。
她这位宫正司的司正,自出宫后,就一直窝在马车上,每天不是在晕车,就是在晕车,甚至都没有行驶过自己的责任。
这次她该承担起来了。
欢声笑语、偷懒闲聊,这些在她出现审查后,通通消失不见了,从六局到宫女,她将所有人涉及到的事,重新梳理。
虽未处罚,但发现的事情,当即就让她们改正,便又迎来了一波,伴随着害怕和尊敬的“沐司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