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凤宴停笔,在她背后默默注视着她,沐雨慕所有感应转过身来,他率先开口,“今日这事,司正还是得去问娘娘。”
他话语平静,可就是因为这份平静和不解释,反而令沐雨慕有些担忧。
因为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所以也怕他受委屈,便走上前,撑住书桌,“娘娘为难你了?”
他看着她,伸手盖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握,他道:“我没关系。”
那便是被娘娘欺负了。
沐雨慕抿唇,而后道:“我去同娘娘说说可好?”
他未语,她便当即要走,他勾住她的手指,目光里有她看不懂的复杂,“司正……”
“嗯?”
他摇摇头,只是道:“司正好好同娘娘说。”
沐雨慕展颜一笑,“放心吧,娘娘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对娘娘啊,得顺毛捋。”
“嗯……”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凌凤宴在心里道。
司正,你要知道,娘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娘娘,是爱你才会如此。
娘娘她,用心良苦。
你别怨她。
锦乐宫,整个宫里气氛都是异常紧张的,听说,贤妃娘娘刚刚发了火,甚至罕见地砸了屋中的东西,现下月莹还在屋里收拾呢。
沐雨慕进屋的时候,地上还有残留的瓷片碎渣。
贤妃就在屏风后,有风吹拂起纱幔,她厉喝:“就给本宫站那不许过来!”
沐雨慕住脚,同屋中月莹对视一眼,红红眼睛的月莹就像被贤妃娘娘好一顿训斥,委屈得不行的样子。
月莹看见她,眼泪又不争气流下来,只匆匆留下一句,“司正,你来了,娘娘发火了,你好好哄她。”便退了出去。
“哼,本宫还用得着她哄!”
伴随着贤妃的声音,寝宫大门被倏然合拢,尚未到秋天的天还长着,即使是黄昏,也亮如白昼,沐雨慕轻声:“娘娘?”
贤妃就站在屏风纱幔后,透过屏风的缝隙悄然注视着她,嘴上却恶狠狠道:“叫本宫作甚,你不是魂儿都被那个阉人勾走了吗?”
沐雨慕笑道:“娘娘这话可冤枉我了,我哪里有过。”
“沐雨慕,”贤妃声音沉了下来,再没有往日的不着调,她道,“本宫再提醒你一次,在这宫里,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
若是以前的贤妃同沐雨慕说这话,她还信,可如今,娘娘,你和襄王是不是更嚣张放肆?
见她不说话,贤妃冷哼,眸里有一层浅淡的水雾升起,她道:“本宫依旧认为,阉党之流不可信,他连个男人都不是,你堂堂一个六品女官,何必和他搅和到一起。”
在沐雨慕说话前,她截断她的话,“是,本宫之前,还想拉拢凌秉笔来着,可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们这些读书人啊,总有些莫名其妙的骨气,你怎么折都折不断,日后,你敢肯定,他会不会宁愿不折骨,而舍弃你?”
她的话,充满悲伤,好似也被这样一个人,伤到遍体鳞伤。
是襄王吗?
两滴泪自贤妃眼角滚落,她说:“沐雨慕,做一个选择吧,是选本宫,还是选凌凤宴。”
沐雨慕倏地抬头,屏风后的娘娘看不真切,她张了张嘴,“娘娘……你和凌凤宴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贤妃声音一抖,差点露出哭腔,她忍了片刻,而后才道,“本宫是眼瞎,选错了人,不愿你重蹈覆辙,所以,本宫让他离开你。”
“他不同意,这才争吵起来。”
下巴尖上坠着的眼泪,越来越多,而后一颗颗低落下去。
“沐雨慕,你现在就回答本宫,现在就做出选择,你选谁?”
沐雨慕被贤妃出的选择弄懵了,“娘娘?”
“本宫!”贤妃扬声,“与他们不共戴天,你且回答本宫!”
这是怎么了?沐雨慕迷茫,怎么就不共戴天了?
他们?
娘娘是因为襄王,所以迁怒于凌凤宴了?
“娘娘,有什么事情,我们冷静下来再说。”
贤妃似是在冷笑,“果然,你选凌凤宴了是不是?”
“娘娘,你听我说。”自以为获知真相的沐雨慕,欲走到屏风后,她想再碰碰贤妃,看看会不会做梦,这到底是怎么了,却只听贤妃喊道:“月莹!”
月莹进屋,立刻拉住沐雨慕,不让她过去,就在沐雨慕和月莹拉锯时,贤妃开口道:“月莹,送沐司正出去,日后没我命令,沐司正不准再来锦乐宫。”
推却月莹的沐雨慕一愣,“娘娘?”
贤妃厉喝:“还不快将她带走?!”
月莹悄悄抹了一下眼角,拽着沐雨慕往外走,沐雨慕跌跌撞撞跟着走了出来,“姑姑,娘娘这是?”
“娘娘是什么意思,沐司正不是听得清清楚楚。”
向来因为贤妃的缘故,对沐雨慕和颜悦色的月莹,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刻薄又绝情,“既然沐司正没选娘娘,又在期盼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