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完这话,看了眼满桌的奏折,叹口气重新拿起朱笔,对王公公道:
“朱砂干了。”
王公公应了一声,也安静下来不再多劝。
被皇帝当做打通晏清会桥梁的江巧,此时身边可没有御书房一样辉煌的灯火。
此时的她,正跟着祁毓珩一行人,在七弯八拐的地下通道中前行。
“祁三兄,有必要这么隐蔽吗?”
听到江巧这话,祁毓珩笑了一声答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皇帝可没有一刻放弃过,将晏清会挖出来的想法。”
“啊?可他们又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江巧很有些不解,出门的日子,都是祁毓珩临时通知的,这还能被人跟踪?
旁边的祁十五听到这话,不等祁毓珩开口,就接过话道:
“你当京城是哪里?皇帝的老巢诶!”
“平日我们是能放松一点,这一次不是有你么。”
江巧不服气,看向祁十五道:
“有我怎么了?你总不能告诉我,皇帝一直派人监视我吧?”
祁十五倒是没顶嘴,而是开口解释道:
“倒不是说监视你,但想靠你顺藤摸瓜是肯定的。哼哼,晏清县主呢!”
一旁的祁毓珩,这时候突然轻笑一声道:
“这话十五倒是没说错。”
“我猜,等你从晏清会回来,好事就将近了。”
第389章 北境
“什么好事?”
祁十五在旁边插话,却没人理会他。
江巧倒是从对方揶揄的笑容中,看懂对方说的好事是什么,只可惜方向理解有些偏差。
当即笑着挥挥手道:
“嗐,我还小呢,不着急。”
见江巧没明白自己真正意思,祁毓珩只是笑笑,也没再强调,只是暗暗往下做了些吩咐。
并且在去往晏清会总部的路上,总是不经意问江巧一些问题。
“巧娘如何看待,晏清会和皇权的关系?”
“你觉得,晏清会有必要存在下去吗?”
“你觉得,当今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有一天,朝廷想要彻底摧毁晏清会怎么办?”
类似于这些问题,祁毓珩没有集中问,而是想起来不经意问一个,想起来问一个。
江巧第一次去晏清会总部,这个连当今皇帝都不知道的神秘所在,心中难免有些小激动,因此也没注意到,这些问题有什么问题。
“晏清会和皇权?皇权或许觉得自己被冒犯,但实际上井水不犯河水吧,只要该隐的时候隐。”
在江巧所知所闻中,哪个皇权底下,没有隐着些不为人知的势力?
所以她觉得,晏清会存不存在,不是有没有必要的原因,而是没有晏清会也会有其他会。
江巧可不觉得,其他什么会,会像晏清会这样,虽处江湖之远依然忧国忧民。
“若这片土地的皇帝,自己就能让它海晏河清,晏清会自然消弭于无形。”
“怎么说呢,总不能坐上那把椅子,就真以为变真龙了吧?”
“只是皇权迷人眼,从而疑心生暗鬼,这也是人之常情。”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眠,也是正常想法。”
“可惜世间万物的运转,总不以人的意志为主,事情到了那样的田地,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江巧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并没什么表情,眼睛还观山看水,仿佛不过平常闲聊。
倒是听这话的祁毓珩,在旁边神色闪烁,打量江巧的神色同以往又有不同。
感受到对方突然的沉默,以及对方直接的打量,江巧收回看风景的视线,转向祁毓珩道:
“其实我也挺好奇,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是你们的正确选择。”
“起码,我从祁三兄问的这些问题中,感觉不到你们有认真考量这个事。”
祁毓珩听到这话一愣,他还以为,江巧是真的没有注意到,自己提出的问题。
原来人家一直知道,只是好像并不在意,甚至觉得这些问题,比不过道路两旁的风景。
听到江巧反问的问题,祁毓珩没有马上回答。
若是他们一早看清江鹤天的局,哪怕是一早知道,那金印在江巧身上,想来也不会这样选择。
可就像江巧刚刚说的,世间万物的运转,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等他们知道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已然朝着江鹤天计划的方向去了,并且江巧已然是更好的选择。
良久,祁毓珩才感慨地说道:
“只能说你阿耶很厉害,你也很争气。”
“我之前问你那些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为了晏清会,总要想得远些。”
说完这话之后,祁毓珩便收回视线,指着远处转开话题道:
“你虽也算出过远门,但基本次次都是南行,觉得这北境的风光如何?”
此时距离离开京城,已经过去半个多月。
江巧一行人,从地道转水路,再转到官道,道路两旁的风景也早发生变化。
在京城已经入夏的时节,行过半个多月,江巧不仅没觉得温度升高,甚至比在京城时,更加凉爽一些。
目之所及的山峦,也比以往看到的更加巍峨。
山间更是松柏林立,比起南方高大丰润的阔叶林木,更显清瘦嶙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