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天幕压下来,压得人心头烦闷。
在这一片嘈杂的声音里,她听到了些微异样声响,从门外的庭院里传来。
人声被门板和空气阻碍,传来的声音模糊不清,听着像是争吵,又像是哀求。
司淼犹豫了下,怕外面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还是觉得出去看一眼。
如果不是女佣正好有事请假回去了,她倒不必自己去。
她拿着伞,推开门走了出去,穿过庭院,来到雕花铁门外。
这一看,就让她吃了一惊。
几米外的地方,站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模样肖似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脏污。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的双手交握嘶声大喊,有的扒着铁门苦苦哀求,乍一看,属实吓了司淼一大跳。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虽然和这些人隔着铁门,但他们神态癫狂,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见她退了一步,那些人的反应更加剧烈,声音也更大。
在一片破锣嗓子声和哗哗雨声中,司淼终于辨认出了他们在说什么。
“陈渺!不不不,陈渺小姐!”扒着铁门的男人一瞬间神色激动起来,随着他激烈说话,拉碴的胡子也一动一动,“您能不能让笪总发发慈悲,饶过我们?!”
旁边的女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这笔账,八年之前不久已经了结了么?”
另外几个也一起上前,紧握着大门栏杆,神色激动无比,嗓音高亢: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们已经和您道过歉了!”
“陈渺,我后来再也没有招惹过你,为什么还要来打压我的家族?!”
“我的公司——我的公司已经破产了!我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你们到底要怎样!!”
陈渺?
好陌生的名字。
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喊她了。
一瞬间,曾经的回忆涨潮般蔓延而来。
司淼一怔:这些人,竟然都是曾经在博立斯中学霸凌过她的人。
她一个个看去,试图从那些狼狈、衰老、苍白、涨红的面庞上找出曾经熟悉的轮廓,却大失所望——这些人,她已经都记不清了。
如今,他们和她记忆中那些光鲜亮丽的权贵子弟完全对不上号。
仔细数来,当时领头的那些,今天全部站在这里了。
一个不少。
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司淼蹙眉,仔细听了下他们叽里呱啦的话。
……
从这些人零零碎碎的言语里,司淼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
当年他们被逼着和她道歉后,自以为事情已经了结,迫于温家的威势,没敢再来找司淼的麻烦,嚣张的气焰收敛很多。
没想到过了这许多年,他们都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的时候,笪凌忽然再一次来找他们的麻烦。
这次出手比之八年前,再不留一丝情面,手段狠辣,大力打压他们的公司,家族企业全部受到波及,家族产业大受损失,即便如此,笪凌仍旧不放过他们。
针对他们家族、企业的凌厉打击还在继续。
这些人中,有的人公司已经破产,沦落成街头流浪汉;有的人家族势大,还在苦苦支撑,但如果笪凌还不停止打压,家族企业也支撑不了多久了,也将会破产、被清算。
到时候,他们都将成为流浪汉,从高高在上的权贵阶级跌到最底层的贫民阶级,再难翻身。
司淼神色冷淡下来,道:“第一,我现在不叫陈渺;第二,你们来找我没有用,这是你们自作自受,我当年从来没有说过会原谅你们。”
她顿了顿,想起自己刚刚听到的,又补了一句:“第三,你们说错了,当年帮助我的,明明是阿临。”
听到前一句时,这些人还面色涨红地想要反驳,听到后一句时,却纷纷露出了茫然神色。
他们面面相觑,小声嘀咕:
“阿临?是笪临吗?”
“lin?Ling?华国那边的读音是这么读的吗?”
“当初那件事,温家——笪家两位少爷不是都参与了吗?不然我们哪儿那么容易就屈服。”
“对,我也记得他们兄弟两个都警告我们了,也都出手了。”
“陈渺难道不知道?”
有胆大的人就喊出来了:“陈渺,你竟然不知道当年笪家两兄弟都参与进来了吗?笪临和笪凌,都掺和进来过!”
“他们都帮过你!”
司淼感觉有人在往她脑子里灌水,让她的思绪混沌一片。
她不知所措地望着那人,难掩震惊,喃喃道:“什么……?你说什么?!”
隔着滂沱大雨,那人听不见她细若蚊呐的声音,仍旧自顾自喊道:“他们两人当年都收拾——都警告过我们!后来逼我们去道歉时,笪凌还亲自去了,就在不远处站着看,不然你以为当年我们那么容易就对你道歉了?还那么诚恳!都是他逼的!”
也许是觉得“收拾”让他落了面子,他临时改口,改成了“警告”,但司淼已经无暇追问这种细节了。
她猛地往前一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唇瓣颤抖,冷风吹来,让她连站都要站不稳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当年——当年有谁?!”
那人一脸莫名其妙:“笪家两兄弟,笪临和笪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