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小跑至羌问身边,把行李箱扔给他的同时勾上他的肩:“这段时间给你发消息,你回复的频率比以前低得多得多,有情况了?跟你房东的外甥女?”
聒噪。
哪壶不开提哪壶,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羌问把他箱子丢还给他:“自己推。”
江家贺提着大包小包追上去:“跟我都不说实话?还拿不拿我当好兄弟,咱俩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这人两手空空,健步如飞,江家贺为了跟上他累得半死,即便这样也要盘问到底:“你真得跟房东外甥女搞一块儿了,那你房东还收你房租吗?”
羌问斜睨了他一眼:“再说一句你自己走着去。”
得得得,他闭嘴还不行吗,反正要在西市住一晚,说不定一会儿就见到房东外甥女的庐山真面目了。
幻想总是美好的,车子开出机场,江家贺无意中瞄了一眼导航,目的地是火车站。
他内心八百个问号:“去火车站接谁?”
“不接谁。”
“那去火车站干嘛?我中午没吃饭,先找个地方吃顿好的。”
他看了眼时间:“来不及了,上了火车再吃。”
啥玩意?
江家贺扭头看,后座有一袋行李:“不在西市住一晚吗?”
“嗯。”他为了赶上火车,几乎是压着上限开的。
“西市有很多地方我没去过,呆几天再走也不迟啊,开学还早着呢。”
最重要的是他想见见房东外甥女。
羌问今天的心情写在臭脸上:“没什么好玩的。”
“没什么好玩的你呆了一年,你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晚了。”
“你要是想多待几天我在前面路口把你放下,玩够了我们大理汇合。”
“?”
这是铁了心了。
“行行行,走,我迟早累死在路上。”
他们旅行第一站是大理。
西市到大理没有直达的火车,要去昆明中转,总路程六个多小时。
开往昆明的城际列车上,江家贺一脸幽怨的吃着盒饭:“我早上六点就起床了,这个点还在赶路,真惨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羌问没说话,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你不饿?”
“我吃过了。”
“我觉得吧,”他咽下嘴里的饭,“我们还是先在昆明住一晚吧,明天再去大理。你前几天不是说要去镜岛吗?我们正好重新规划一下路线,攻略什么的也得重新做。”
他望着窗外,压根没在听:“随你。”
“就这么说定了。”江家贺埋头继续吃,刚吃两口想到什么又问,“你没买到大理的票吧?”
“没。”
他只要离开西市就好了。
江家贺点开自己的出行app看了眼,确定没有未出行的订单这才放心。
等他吃饱,他又去餐车买了两瓶可乐,丢给羌问一瓶:“昨天陪我妈去超市,碰到你妈和你弟了。你妈说最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她说你弟挺想你的,想让我劝劝你,给你弟打个电话。”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打。”
-
羌问从五岁开始学架子鼓,九岁那年确诊了感音神经性耳聋。
医生说他这种是特发性耳聋,没有明显原因,但打鼓会对耳朵有点影响,少数病人能治愈,大多数不能完全治愈。
他没那么幸运成为能治愈的少部分人。
从那以后他妈再也不让他碰任何乐器了,可是羌问喜欢,他反抗过很多次,父母安慰他说等他耳朵治好了一定送他回去继续学。
那时候的羌问不知道自己是大多数人中的一个,于是他抱着期待等啊等,等来的是无数次的“治不好”、“没办法”。
他等了整整五年,最后等来一个同样热爱音乐的弟弟。
家里的长辈和父母说,老大有缺陷已经没办法了,让夫妻俩趁着年轻再要一个,将来和老大有个照应。
于是羌问十二岁时,妈妈生了二胎。
这对羌问来说是不小的打击,他知道生二胎不是为了他,而是因为他没办法成为大人理想中的孩子,没办法成为他们的精神寄托。
他也知道做人不能太自私,父母有选择的权利,弟弟也有喜欢任何事物的权利,但当羌问知道父母带弟弟去学了架子鼓的时候,心里像被人剐了一样难受。
在父母心中,哥哥断送的梦想由弟弟延续下去是一件很不错的事,但他们忽略了羌问的感受。
他们没想过这件事对儿时的他来说有多残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弟弟出生以后,全家人都围着他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家里的边缘人物。
高三他瞒着父母加入江家贺组建的乐队当了主唱,他们唱自己写的歌,在无人的地下室里疯狂呐喊。
他们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站上属于他们的舞台,可羌问跨不过这一关,他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回头看一眼乐队的鼓手。
那段经历成了刺伤他的刀,留在手腕的疤痕永远无法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