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午都在思考的路德维希看了一眼以利亚，先开口：“如果您真的不想再看到我的话，我可以离开这里。”
这是路德维希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
他并不是什么身份高贵因此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正相反，王室的身份让他比绝大多数人对他人的情绪更加敏感。
他并不是察觉不到以利亚的轻蔑和敌意，只是默默的不去在乎而已。
……毕竟，这是人类的神明啊。
“嗯？”本来正躺着发呆的以利亚侧头看向了路德维希，对他有点兴趣了，“退学？为什么？……啊，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是。”路德维希回答，“我已经知道了，您是真正的神明大人。”
“哦~”以利亚拉长了声音，“原来如此，还有，不要叫我神明啦，现在的我是人造神兵！”
路德维希默默的看着以利亚。
“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决定顺从我的想法？”以利亚好奇的问道，“你不管艾米丽了吗？你不是还挺喜欢她的吗？……嗯，应该是喜欢吧，我可不太懂你们人类的感情。”
“是。”路德维希毫不犹豫的回答。
“就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为了讨我的喜欢，你连喜欢的女孩子都不要了？”以利亚单纯的问道，而正是因为他只是单纯的好奇，所以才更刺痛人。
路德维希垂下眼睫：“是。”
“哇……”以利亚惊叹一声，“这种感觉，嗯，就像是书里那种为了神献祭自己爱人的情节一样呢，果然都是人类啊。”
“所以，我可以理解成你把艾米丽送给我咯？”白发的神明问道。
神明感到不悦，即使神明不知自己这份不悦从何而来。
但祂已经决定，如果这个人类令祂不悦的话，祂也要惩罚这个人类。
“没错，我曾经发誓，”路德维希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帐篷，声音坚决，“我发誓，为了这个国家和全部人类，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即使付出一切。”
黑暗的帐篷中，只有神明才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波光。
他这个表情……
这个表情有些熟悉。
这一刻，以利亚想到了教皇。
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是即将支离破碎，却又被什么东西支撑着，维持住了坚毅的外表。
又破碎，又坚不可摧。
这就是人类。
又奇怪，又弱小，也很难以理解。
可他好像不讨厌这样的人类。
“……到也不用这样。”以利亚说，有点悻悻然，“我也不是那种大坏蛋啊。”
路德维希看向了以利亚。
“而且，即使你不这么做，我也会保护人类的。”以利亚故作自然的回答，这次轮到他看着帐篷顶了，“艾米丽说她想保护人类，我们可是同伴，我当然也会保护人类的。”
“……而且，虽然有些人类让我很讨厌，但像是你这样的，我并不反感。”
第44章
以利亚并没有睡着。
他并不需要像人类那样入睡恢复精力,睡眠只是他模仿人类的行为而已。
因此，在其他人都睡着的午夜时分，以利亚听到了另一个帐篷里传出的动静。
接着,一个人脚步沉重而踉跄的离开了这小小的营地。
以利亚也坐了起来，悄无声息的从帐篷中离开,追着黑影走向了外面的树林之中。
踉跄前行的黑影一开始还有着人形,在逐渐远离营地的过程中，逐渐被黑色的雾气笼罩,变成了一只背生双翼的怪物。
最后，他如同野兽一样跪在地上,尖利的爪子握紧了地上的石头，坚硬的岩石在他的利爪之下脆弱不堪,顷刻间化作齑粉。
不只是岩石，周围的虫兽也被惊醒一般，窸窸窣窣的逃离这漆黑的怪形,而无法移动的植物则以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在短短几息之内枯萎凋亡。
看到这超出常理的一切,以利亚没什么惊讶的表情，他只是走到了黑影身后几步远，平静的问道：“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过了好一会，跪在地上的身影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我是……尼……斯霍格。”
以利亚走了过去,看向了这个已经完全被黑雾笼罩，出现了犄角和翅膀的怪物，闪烁着微光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黑雾仿佛被腐蚀一样发出声音,黑影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却不曾挣扎，只是颤抖着跪在地上。
等到漆黑的身影完全变成人形之后,以利亚才停下了净化，蹲在了尼斯霍格身边，陈述道：“你的力量失控了。”
尼斯霍格喘着粗气，头发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他颤抖着翻了个身躺在了地上：“上次之后，力量一直在不受控制的涌出来。即使我尽力控制，也越来越多……”
“因为你打开了‘开关’。”以利亚坐在了尼斯霍格身边，“所以，力量只会越来越多。”
过了一会，尼斯霍格才轻声问道：“……所以说，总有一天，我会变成怪物吗？”
应该是这样的。
在力量的冲击下，迟早会被污染，被同化，就像是每一个被污染的生物一样。
但是……
“也不一定，”以利亚想了想回答，“你之前一直在抑制这份力量，所以才有了这次的爆发，那如果一直使用它，会不会逐渐适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