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答。
顾时笙又说道:“徐泽铭,我是顾时笙,我们聊聊。”
须臾,门开了。
徐泽铭瘦了许多,贴身定制的衣服都显得宽松了起来,他的脸色很苍白,胡子也长了出来,整个人就像院子里枯萎的植物。
顾时笙看着他,“我们聊聊。”
徐泽铭侧身,只让顾时笙进来。
其他的人、其他的任何人,都和他无关的。
门关上,徐泽铭一把将顾时笙拉进怀里。
他紧紧的抱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在发抖。
顾时笙一动不敢动,哪怕是快呼吸不过来了,也不敢动。
渐渐的,他好像发现了她的难受,慢慢将她放开。
“对不起。”
他开口,嗓子干涩沙哑,“笙笙,对不起。”
顾时笙摇头,轻声安抚,“那是意外,你也不想失忆。”
“可是我怎么能不信你,怎么能不信你…… ”他哭着说。
“那不是你的错。”顾时笙拿出纸巾,一点点擦掉他脸上的泪,“徐泽铭,不要太责怪自己,换了我,全世界和顾时笙,我也会信全世界。”
“可是……你还会要我吗?”
他看着他,眼中瞬间有了光,然后在顾时笙的沉默中渐渐熄灭。
他痛苦的坐在床边,地上是无数的烟头。
可想而知在这痛苦的几天几夜,他抽了多少烟。
在这一根又一根的烟之间,亲人,朋友,爱人不断的在脑海里徘徊,如幽灵般游荡。
每一次的徘徊都是一场辗转反侧的折磨。
“徐泽铭,你听我说。”
顾时笙在他身边蹲下,捧着他的脸,“你看着我。”
“笙笙。”
他抬起头,眸子灰暗,“我什么都没了,我感觉我自己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爸爸妈妈在骗我,我的兄弟朋友在骗我,为了那一点点的利益,他们可以抛弃一切。只有你,笙笙,你是与这一切无关的,可是偏偏,我失去了你。”
生命就像一场笑话。
虚无的笑话。
人生就像一场可悲的试验。
所以他这一生,活的究竟是什么呢?
所以这世上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的?
是在你面前笑着说爱你的父母,转头为了一个合同,将你卖了,还是在你面前把酒言欢,口口声声可以两肋插刀的兄弟,为了一次出国留学的机会,为了一个几千万的合同,为了一场可以更上一个台阶的合作,就把你出卖给别人?
人情何其可笑,何其虚伪,何其脆弱。
他在失眠的几天里,一次又一次的想,一次又一次的回忆。
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这一切该怪谁。
宗琛盛吗?
他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若无这水,这舟也推不动。
怪那些背叛他的人吗?
是的,他怪。
可是怨恨之后呢?
他的世界一片虚无,一片空。
“徐泽铭。”
顾时笙抬起他的头,“不要去想曾经遭遇了什么,也不去想这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妄的,只做徐泽铭,好不好?”
徐泽铭张了张嘴,“什么意思?”
“把这个当一次机会,一个做真正的徐泽铭的机会。”
顾时笙说道:“你曾经不是说过吗?你很厌烦这个世界,很厌烦听从父母安排按部就班,做一个在四方之间游刃有余的商人,很讨厌要在酒桌上烟雾缭绕推盏之间谈生意。你曾经为了我向父母妥协,说会听他们的话一辈子。那么现在就把这次的事情当一个机会,一个彻底抛弃过去的徐泽铭,找寻到一个真正徐泽铭的机会。”
顾时笙含泪一笑,“我们错过了,也回不去了。旧的徐泽铭伤害我,我也伤害了他。就当是一个机会,我们重新认识,新的顾时笙和新的徐泽铭重新认识,重新做朋友,可以吗?”
徐泽铭哭着说:“我怕我做不到。”
有些东西养成习惯了,就成了骨子里的一部分。
就像他装着对每个人都谦逊有礼,体贴有加,内心却又极度厌恶这样的自己。
可是他做这样的人太久太久了。
“你可以的,徐泽铭,我相信你。”
“笙笙,抱抱我,好吗?”
顾时笙站起来,抱住徐泽铭,他的头靠在她的身上,手臂紧紧的环住她的腰身,“笙笙,我爱你。”
这是最后一次说了。
……
徐泽铭的秘密基地很远很远。
顾时笙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
她走到客厅。
天边只有一点点亮,屋子里没有开灯。
宗琛盛坐在沙发上,一夜没睡。
他看着顾时笙,那双曾经胸有成竹的眼睛此刻充满了不安。
宗琛盛喉咙干涩,惶恐不安,“笙笙,你要重新选吗?”
要回到徐泽铭身边吗?
顾时笙没有回答,只是回到房间,拿了一个盒子出来,然后走到宗琛盛身边,“对不起。”
果然……
到最后,还是他没强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