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以声眉梢微抬,点了点头。
按照临春原本的性格,有事儿就说事儿,有问题就解决。
她一向直来直去,喜欢把事摊开了讲。
可是这次却莫名其妙地怂了。
不敢进屋,也不敢接话,全程主打的就是一个心虚,哪怕也不一定发生什么。
蒋以声拿过她手里的本子,拿着一端,用另一端一拍临春后脑勺,把人拍进了店里。
休息区刚擦过的方桌,两人面对面坐着。
临春有点不太乐意,这种单独相处的感觉太奇怪了。
她坐得浑身难受。
【聊聊?】蒋以声把本子给她看。
临春摇摇头:【有什么话可以在教室聊。】
蒋以声:【会耽误我学习。】
临春:“……”
怎么好意思的。
【我没有女朋友,你怕什么?】
临春看到这三个字胳膊上都起一层鸡皮疙瘩。
有没有女朋友她都很怕好吗?!
再说昨天穆敛卿的手都招呼到蒋以声脸上了,也没见这人有什么应激反应。
现在说不是女朋友了,说不是就不是了吗?
【昨天她都摸你的】
一时气愤冲昏了头,临春的“脸”字才写了一个月字旁,又突然反应过来。
她猛地把这一行涂黑,笔尖摩擦发出“笃笃”钝响。
临春慌乱中抬眸,却对上蒋以声弯弯的眸。
对方叠着双臂,身体前倾,把那句话完完整整的收进眼底:“吃醋呀?”
临春用力到把那页纸都给划破了。
“她没摸我哪儿。”
临春拿起本子就走。
蒋以声手臂一伸握住她的手腕,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临春猛地甩开。
她瞪着眼睛蹦出一米多远,把手臂背到身后,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整个人都处于一级警戒状态。
蒋以声双手举至耳侧,无辜道:“意外。”
临春扭头就走。
蒋以声追着她走出几步,把人挡在了店门口:“不开玩笑,我有事说。”
临春又被蒋以声给拎了回去。
她看对方垂眸写下一段话,再把笔搁在本子上递过来。
【你当初是怎么来这家书店的?】
临春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她下意识地拿起笔就要回答,却在笔尖落在纸上的前一秒停了下来。
抬头看看蒋以声,对方拄着下巴看她。
临春干脆也拄起了腮帮,慢慢写道:【你为什么来桐绍?】
挺好的,学聪明了。
蒋以声这次似乎不准备隐瞒,率先跟她交代。
他来这里为了找一个叫小蝶的女人,除了个不知道真名假名的昵称,没有任何线索。
【你怎么找到书店的?】临春又问。
蒋以声把本子倒过去,点点他写下的第一行字。
你来我往,问题总要挨个回答。
临春憋了憋:【赵老师推荐我来这边看书。】
她把本子递过去,用笔头狠狠点了自己的问题。
蒋以声拿起笔,在拇指上转了一圈。
他的目光停在“赵老师”这三个字上看了有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写道:【我有一封信,书店是收信地址。】
信是他收拾蒋以言遗物时找到的,就大咧咧地搁在书房的桌上,没有刻意销毁。
也不知道是兄弟之间的感应,又或者是其他玄之又玄的原因,蒋以声总觉得这是他哥故意让他看到的,也是他哥指引着他来到了这里。
【我还有个问题。】
临春把本子竖起来给蒋以声看。
然后又跟着添上一句。
【以言哥哥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蒋以声沉默片刻,把本子拿过来。
【他得病了,胃癌中晚期。】
临春眼睛一红,与蒋以声之间的僵持与暧昧在这一瞬间散得干干净净。
怪不得对方这么久都没再来桐绍,她就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眼见着小姑娘要掉眼泪,蒋以声微微蹙眉,握着水笔斟酌着着写些什么。
但犹豫许久,依然没能把要说的话写出来。
写他哥走得没那么痛苦?
写蒋以言根本不是病故。
这小破地方的人能接受自我终结吗?他怕把事实告诉临春,对方会受不了。
毕竟都这么难了,她还在努力活着。
可是教她努力活着的人,却决意赴死。
蒋以声搁了笔。
临春鼻子堵得厉害,她拿出纸巾狠狠擤了擤。
再揉揉酸涩的眼眶,不动声色地把泪抹在手上。
【能跟我说说你吗?】
蒋以声推着本子的手臂一伸,整个人干脆就这么趴在了桌上。
桌子比较宽,一米的距离足够临春正常书写。
她拿过水笔,不知道蒋以声想知道哪一方面。
其实蒋以声自己也不知道,他就是单纯地想多了解一些临春的事情,比如她的父母、或者是她的耳朵。
可是等了会儿,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说了件让他无比惊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