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夏按了按眼睛,就当没看见这句话。
夜很深了,临冬趴在窗边掀窗帘,看梁峻还在门口。
临春把她的脑袋按进被窝,没一会儿临夏从床上坐起来,披了件外套出了门。
临冬把手伸出被子:{他们会和好吗?}
临春摇摇头:{不知道。}
其实对于梁峻,两人都是喜欢的。
临春有时候会思考自己这种想法是因为梁峻真的好,还是受到周围人的影响,觉得女人总要有个家。
屋外争吵越发激烈,临冬撑着身子起来:{他们在吵架。}
临春摸摸她的脑袋:{你先睡。}
临冬不放心地看看门外,还是听话的睡觉去了。
只是睡也睡不着,她掖着被子,大概是听到了些什么,在枕头下面摸到手机,打字道:【为什么大姐不和姐夫去市里?】
临春动了动唇,不知道怎么说。
为什么不去。
因为有她们两个拖累。
徐凤娟这样的人无药可救,不能沟通只能远离。
梁峻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结婚后就计划着在市里买房,商量着让临夏跟他一起搬过去。
临夏吃得了苦,人又能干,不管在哪都能养活自己。
可她养活不了临春和临冬。
不说临冬的医药费和其他,单论临春,市里的入学资格就难以获得。
梁峻已经帮了她很多,她不可能一味地索取。
徐凤娟早就对她不满,这说到底是娘家的事情。
这些事临冬可能不懂,但临春明白。
临春把被子蒙过头顶,临东推她,她也不吭声。
如果自己大个两岁,去上了大学,临夏或许也会带着临冬去市里闯闯。
如果二姐还在,现在应该也能分担一些压力。
如果父母还在,大姐身后有人撑腰,也不至于什么事都忍气吞声,小心翼翼。
如果自己冻死在那个冬天,如果家里只有大姐二姐。
或许这就是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父母也到了享福的年纪。
为什么好人总是受苦,坏人毫无负担。
为什么有人生而不养,十几年来逍遥法外。
就因为她是女孩,身体有缺陷。
那为什么非要生下来。
临春银牙咬碎,眼泪浸在枕头里。
她想起二姐在世时,村里有一老汉说女孩儿不如男孩讨喜,除了讨点礼钱没有用处。
临秋不如临夏泼辣,但也有一身傲骨。
起初她还跟那些人吵一吵,后来就不再搭理了。
“一定要走出去。”
这是临秋对临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这是个吃人的地方,一定一定要走出去。”
-
临夏和梁峻没谈拢,回家时手脚冷得像冰。
屋里还亮着夜灯,她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坐下。
临春拄着手肘起身,用另一只手给熟睡的临冬盖好被子。
临夏脱了外套:{快点睡觉。}
临春干脆坐了起来:{姐,我们谈谈。}
临夏拧着眉头,把她的手指拍开:{睡觉。}
临春直接比划道:{你和姐夫去市里吧。}
临夏站在床边,偏了偏眼。
临春拿出手机,打了字递过去:【我会在这边照顾妹妹,你每个月给我们一点生活费就行。】
临夏把手机拿过来关掉,随便扔在床头,自己掀被子睡觉去了。
她面朝着墙,给临春一道沉默的背影。
虽然不怎么高大,但永远在那。
-
临春一晚几乎没睡,隔天又起了个大早。
临冬还没醒,临夏已经去店里忙活。
桌上给她们留了稀饭和咸菜,还热着。
临春突然意识到,她今天早上还有比赛项目。
紧赶慢赶来到学校,脑子昏昏沉沉的,人还没有清醒。
他们班的休息区围着坐了几个男生,脑袋凑一起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体委拿着时间表过来,让临春赶紧去找裁判预先报道。
她把揣在兜里的号码牌拿出来,托同班的女生帮她别上。
女生看到她的侧脸,诧异道:“你的脸…”
临春皮肤本来就白,那几根手指印在她脸上尤其明显。
昨晚那一巴掌余力尤在,虽然不像最初那样红刺疼发肿,但凑近仍然能看到有轻微指痕。
临春抬手理了下鬓边的碎发,尴尬地摇摇头。
比赛前十几分钟,临春报道完毕,在跑道边做拉伸准备工作。
转身摆手间视线乱飞,意外瞥见段幸和蒋以声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正在操场边聊天。
临春连忙收回目光。
转了个身,弯腰摸自己鞋尖。
说实话,她状态不太行。
昨天折腾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起来临冬都肿着个眼泡。
李瑶瑶早就看她脸色不好,特地从教室拿来一小袋面包。
临春也的确是饿了,坐在草坪边上就着矿泉水小口小口地吃。
“不能跑就别跑了吧。”李瑶瑶有些担心。
临春摇摇头:{没关系。}
操场人来人往,偶尔有人看向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