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他预料中发展，甚至比他预期中还要好，他应该感到高兴，可这时候，心里头却泛起一丝隐隐的惶恐。
也许，不能说是惶恐，应该说是不安和内疚才是。
迎着凤梓暄的目光，江蓠轻轻点头，目光澄澈如水，出口的声音却沉静而悠长：“除了掌门真人，在这太玄门中，晚辈还能信任哪一位尊长呢？”
凤梓暄点了点头，无喜无怒，却没有继续问下去，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走出了房间。
江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头蓦然一松，松开紧攥在一起的掌心，方才发现，掌心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她坐回椅子上，从桌子上取了一份文案，瞧着那泛黄的册页，却没有翻开细看的意思，反而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忆起方才的经历来。
她想，方才，自己的表现，应该能让凤梓暄信任了吧？
她本以为，自己会为此高兴，为此而轻松，但心里头却是一片死寂，一片“本该如此”的漠然。
自这一日期，江蓠日日出入天枢殿，并常常在凤梓暄那不许外人随便进入的书房里逗留。
凤梓暄处理庶务从来不避着她，甚至有意培养和教导她，让她熟悉门派的日常运作，了解门派的高层秘密。
江蓠也也学得认真，并常常帮忙整理文书，甚至代为传达掌门真人的命令。
而到了黄昏时候，她也不回九霄山，而是随着凤梓暄回他的住处，两人在月夜星光中对练剑法，直到第二天月出东山后，再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太玄门、缥缈宗和天剑门派往皓月秘境的弟子离开了，又回来了，江蓠的日子依旧不曾发生显著变化。
从出入天枢殿的文书之中，她知道，这一次皓月秘境之行的确揭开了皓月之心的神秘面纱，但最得便宜的，不是太玄门，不是天剑门，也不是缥缈宗，而是魔门。
皓月之心，其实是至纯的阴月之精，除了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疗伤功效，还能改善魔门弟子的资质，氮育出魔道修士中，资质最高的阴月之体。
阴月之体，是无数魔修艳羡而又渴求的体质，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几乎都能够顺利无阻的修炼到飞升。
更难得的是，魔门门主一脉的传承体质，就是这种阴月之体，这就意味着，获得这种体质的魔修，就会自动成为魔门门主的亲人，然后拥有继承下一任门主之位的资格。
要知道，现在的魔门门主没有子嗣，只有两个亲传弟子。而那两个亲传弟子，没有一个是阴月之体。
这种前途和权利双双在握的事情，不说魔修，就是道修，都愿意为之赴汤蹈火。
值得一提的是，皓月之心现世后，得了便宜的几个弟子中，其中一个名叫韩笑。
江蓠记得，那已经越来越不靠谱的原著中，韩笑是魔门的圣女，魔门门主的三弟子，同样是下一任门主的候选之人之一。
也就是说，现在，魔门的那两个门主亲传弟子中，并没有韩笑这个人。她大概是在这之后才拜到魔门门主座下，然后成长为后来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这位女魔头的运道却不怎么好，江蓠不知道她的结局，只知道她和缥缈宗宗主是死对头，恨不能你死我活的那一种，如此一来，和轩辕墨的关系也就不大好了。
但是，她却根本不知道那原著之中，这一趟皓月秘境之行的结果究竟如何，自然也就无从推测其中的变化。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让江蓠心跳加速的消息，天剑门那边，钟步天和萧炎师徒失踪，缥缈宗那边，姬月圣女也失踪了。
对于秘境探险来说，失踪就意味着陨落，至于到底是失踪还是陨落，都还得等其各自门派的魂灯明灭来确认。
可对于大宗门来说，这种消息是不会轻易外传的，就算是放出去了，旁人也无从知道真假。
缥缈宗的几位带队长老固然恼怒，可这事儿也怪不得太玄门，任谁都知道，秘境这种地方，一脚踏进去之后，就真的是身不由己，生死由命了。
凤梓暄带着宗门中的高阶修士送缥缈宗的女修士离开，江蓠也随着他走了一趟。
然而，就是这一次见面，竟然又生出波折来了。
“师叔祖，圣女在秘境之中，一直和太玄门的程芳菲师叔形影不离！”两派人士见面的时候，洛云站了出来，道：“所以，弟子以为，圣女的下落，程芳菲应该最清楚！”
“圣女不该是和轩辕墨形影不离吗？”作为带队长老的孙玉秀蹙眉道。
洛云解释道：“那一路上，轩辕墨和程芳菲一直不曾分开过，而圣女就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孙玉秀脸色微微凝重，道：“洛云，这事儿你怎么不在离开秘境的时候，就一一分说清楚？”
洛云道：“那时候，弟子没有凭据！”她是缥缈宗炼气期弟子中，资质和天分最高的一个，此时笃定道：“可是，在回到太玄门后，弟子找到了真凭实据。”
孙玉秀道：“哦，你说来听一听！”
洛云手腕一番，从储物戒子里取出一块留影石，她结了一个印诀，那留影石就飞到了半空上，在众人面前形成了一面巨大的水镜。
她道：“众所周知，这留影石只能留下真实的影像和声音，不受幻境影响，也不能被人为改动！这其实是昨天下午，弟子让人从天龙器行的门口采集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