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之亦是给自己重新续上了一盏酒,以手支颐,迩后哑声道:“温卿且退下罢。”
赵珩之这是打算一人独酌了。
温廷舜未再叙说闲话,当下告了别礼,一个人离开了大殿。
虽然他与赵珩之谈了很多话,但在实际情状当中,尚不足一个时辰。
温廷舜归心似箭,速速回至行将开拔北上的官船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念,攫住了他,他觉得掌心腹地在隐微地泛散着一圈痒意,就连齿根、喉腔、心壁,亦是在弥散着一种绵长的痒意,喉头变得干咳。
温廷舜想去见温廷安,他想要立刻去见到她。
意欲亲吻她,意欲抱揽她。
甚至是,将她倾轧在怀中,深深感受她的体温和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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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时辰,温廷舜便是抵达运粮的官船,见着了她以后,将她揽入怀中,深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但不知为何,他却是发现小姑娘变得有些奇怪,一副心事重重的面目,温廷舜即刻觉察到了一丝端倪,什么都没问,等她主动说。
温廷安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了她想对他问的事。
床帐垂下了半透明的帐帘,沉寂的夜隔绝在外,虚化成了一片影影绰绰的光影,帐帘内,光色并不那么敞亮,彼此的实质被昏暗湮没,在这般的一片光景当中,姑且只有轮廓是极其明晰的。
接着,响起了一阵衣带渐宽的簌簌声。
她徐缓地剥离他身上的官袍衣衫,细长的指尖描勒在他的胸.膛处,俄延少顷,她的指腹便是感知到了那一片硬韧结实的皮肤上的,一些凹凸不平的伤痕。
甫桑所言不虚,在过去大半年,温廷舜差点命悬一线。
第212章
两人俨似沸点极低的水潭, 一次肌肤相触,一次眼神交汇,便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彼此点燃。
只不过, 温廷舜觉察温廷安的思绪有一些异况, 他离开官船进宫面圣的时候, 她还是一切如常,但他离宫归船之时,便是在她身上嗅出了一丝端倪,觉察她的一行一止, 总归有哪些不太对劲的地方——毕竟,以他对温廷安的熟知与了解,她很少会主动撩拨他, 在以往的大多数肌肤相亲的时刻当中, 一般都是他主动,以及是他来主导所有的局面。
在一片红烛翻浪的朦胧光影之中, 他揪住了流连在他胸.膛前的纤纤素手,一错不错地凝视温廷安, 修直凉腻的指腹,自上而下抚摩住她的面容,指尖如一枝细腻的工笔,巨细无遗地描摹出她的轮廓, 俄延少顷, 温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但温廷安答非所问,她整个人是一副心事重重的面容,秾纤雅炼的鸦睫徐缓垂落而下, 目色的具体落点,落在了他胸廓上的、已经结了一层淤青色薄痂的伤创上, 她指尖戳了一戳这一道伤疤,凝声问道:“明明受了这般重的伤,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温廷舜听出了一丝端倪,幡然醒悟过来,以手撑颐,凝了凝眸心,话辞沉寂,道:“是甫桑跟你说的么?”
温廷舜南下去岭南以前,特地嘱告过甫桑和郁清,让两人对他的伤势守口如瓶,切勿同温廷安提及,免得让她挂虑生忧。
郁清口风极严,但凡是他交代的任务,无论大小,他皆是会循照章程来办事。
但甫桑就有些不太一样了,温廷舜交代给他的任务,如果不涉及温廷安的话,他会心无旁骛地完成好,但涉及了温廷安,他就不一定会听任他的命令。诸如时下温廷舜所嘱告过的,他在漠北命悬一线的事,不要同温廷安提及。
然而,甫桑到底是悖逆了他的命令。
温廷舜眸色沉黯,早知道,当初进宫面圣时,就该让郁清留下来,让甫桑跟随他入宫。
温廷舜一错不错地望定身下的少女,她邃深薄黑的眸心,氤氲着一团雾蒙蒙的淋漓水色,像是一轴远山淡影的诗写墨画,看着她无声地淌下泪来,他整一颗心皆是要碎化开来,五脏六腑融化成了一滩温熙的雪水。
他永远都是见不得她坠泪的。
尤其是为他坠泪。
温廷舜拂袖抻腕,一截皓白如雪的骨腕,不疾不徐地探出帘外,给静候于舱室之外的郁清打了一个手势,郁清见罢,旋即领命而去,片晌,他踅返归来,拱手抱拳道:“主上容禀,甫桑已经是自己在领罚了。”
禀述完,便是静候主上下一步的指示。
温廷舜鸦黑的纤睫抬升起来,露出了原石一般的邃深漆黑的眼瞳,他正欲言语,让甫桑的责罚更深一重,哪承想,他一切开口的言语,被身下人儿的一根温腻的纤指,拦截了回去,堵在齿腔喉舌之间,进退维谷。
温廷安扬起两截皓腕,小手扳起他的面容,将他一举扳向她。
近前檀木质地的长案上,一丛幽微的烛火,在此一刻剧烈地晃动了一番,随之裹挟着的帐帘内的一抔晦暝光影,俨似一片躁动着的微小鱼群,游弋于帐帘里帐帘外,两人浸裹此间,身躯俨似被剥离了一切实质,仅是剩余下了彼此交叠在一起的身影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