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出行的队伍赫然壮大。
人虽然都是徐尧认识的,但也够令他吃惊。本来他还欲揶揄杜袅袅小题大做,接下来的流民比起初时也没剩多少人了。待到玫娘给他说了昨日遇刺之事,他双目瞪直,直接风驰电掣回了礼部,找陶玠要了能打的护卫若干,全程守卫杜袅袅,连夜里都在杜家院门前站岗。
礼部虽然不养打手,但是陶家有的是啊。这节骨眼儿,杜小娘子,不,杜家姑奶奶,可万万不能出半点岔子。
大半日过去,刺客卷土重来再一看,嚯,怎么杜袅袅身边无端多出这么多人。
第七日,清晨,天微微亮,去往法云寺的必经之路,六七名刺客埋伏在两旁的屋檐上。
“大哥,不就是杀个女人吗,用的着这么兴师动众?把哥几个全叫上了。”
“你懂个屁,这女人要是不除,你大哥我的威名怕是要毁于一旦。”接了差事这么多天,也没能拿下杜袅袅的人头,她身边的护卫还越来越多。
“你们几个,分批引开她身边之人。”
“大哥,她身边所有人都要引开吗?那两个小娘子呢?”手下指了指玫娘和杜柒柒。
“这两个不足为虑,我自来对付。”
“是。”
于是乎,他们轮番上阵,逐一引开陶家的护卫,接着又把胡三有给引走。
终于没人了……刺客唇线微勾,亮了亮手里白花花的长剑,胸有成竹气势万钧地朝杜袅袅头顶刺去。
“噌”地一声,一根棍棒似的东西倏然挡在杜袅袅身前,不偏不倚隔住了他的利刃。刺客目露讶然,还没看清出手之人,“砰”的一声,盲杖正中他胸口,将他击打的倒飞出数米之远,喷出一大口血来。
昏过去前,他只有一个念头,怎么这儿还有一个……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第九日,几百名流民,只剩下几十人还未有着落,曹巡检和钱府尹浑然惊觉,赶到法云寺巡视时,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一整个呆住。
曹巡检愣了半天,直呼:“这怎么可能?”
守门的官兵看着他,欲言又止。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该从何说起呢。
总之,大人你来晚了啊。
钱府尹缓了片刻,才慢慢接受大势已去的事实,怪只怪他们太掉以轻心,以为几百名流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实现妥善安置,这些天疏于了解,才造成了此番局面。
“那个杜娘子,我们终究是小瞧了她。”钱府尹道。
曹巡检至今不肯相信看到的事实,“大人,此事蹊跷啊,单凭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只可能是陶家,定是陶家在背后推波助澜。”
一旁的官兵实在看不下去,“禀大人,这几日,陶大人都未曾露过面,只吩咐了徐大人协助杜娘子,但以卑职所见,徐大人也是听杜娘子的。”
曹巡检:……
钱府尹问,“这么多流民,她都带去哪儿了?该不会是另找一个地方,就算安置妥当了吧。”
官兵:“杜娘子每日点几十、上百人带出去相看差事,一日日下来,找到差事的人多了,他们自然而然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挺高兴呢。”至少小豆子还吃上了冰糖葫芦,拿在手里别提多开心了。
钱府尹:……
曹巡检回过神,“大人,这可如何是好?满盘皆空啊。”
钱府尹沉静半晌,“为今之计,只有在剩下几十人身上做文章了。
这天夜里,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消息,说是剩下的流民皆为老弱病残,既无体力,也无技能傍身,杜娘子无能为力,已经在跟礼部和巡检商议,不再管他们的死活。
寺庙大殿中聚集的三十多人,作为被挑拣到最后的,本就惴惴不安,胡思乱想,只剩一天,便是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但凡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经过大半夜的发酵和有心人蓄意引导煽动,拂晓前,这些人终于忍耐不住,冲出了寺庙,要去杜袅袅家找她问个明白。
守门的官兵早受了曹巡检的知会,象征性地抵抗一二,任由这些人扬长而去。
抱着“我活不了,其他人也别想好过”的心理,几十流民一路打砸,所经之处闹得沸沸扬扬,偏偏避过了京城巡查,顺利找到了杜袅袅的居所。
门口的护卫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推搡地无处可退,还不好还手,院里所有的房间都亮起灯,杜袅袅穿好衣服刚出门就被护卫挡着,让她快回去。
“外面太危险了,杜娘子。”
杜袅袅看了看院子的围墙,“柒柒,你能带我飞到那上头去吗,让他们能看到我,听见我说话。”
杜柒柒揽住姐姐的胳膊,把她带上了屋檐。
杜袅袅一看门外的乱战,“住手。你们要找的人是我,我就站在这里。”
“杜娘子,你说,你为什么把我们剩下,那么多人,你都替他们找了差事,为何独独留下我们。听闻你已经在跟官府商议,要置我们于不顾。”一个老叟撑着拐杖盛气凌人地朝围墙上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