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里,颂景帝怒意难当,“这个逆子!亏他有脸说得出护驾二字。朕定要砍了他的脑袋。”
众人各怀心思听着叛军叫嚣,琢磨着“一概不杀”的可信度。
都到这个时刻了,求生是人之本能。
赵太傅一路行来,见草甸之上尽是空空如也的帐篷,来不及带走的行囊、物件随地丢弃,可见行宫中人是在何等慌乱之下匆忙撤离。
他自贬为岳州转运使后,人前受欺辱嘲讽,人后观察朝堂局势,只盼有朝一日能重归高位,可他盼着盼着,等来了儿子入狱、妹妹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就连官家多年来宠爱的端王都被发配到了封地。
他四处求援奔走运作,想救儿子出牢狱,终究回天乏术,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被杀了头,那一刻他清醒地意识到,赵家已走到穷途末路,唯有谋反这一条,能够重新夺回属于他们的权势。
端王在他的鼓动教唆下,招兵买马筹建军队,铸造武器。杜袅袅在朝堂上风光,他们在暗地里磨刀。
为的就是今日,斩杜袅袅于阵前。
三万人马,攻下行宫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届时他要拿杜袅袅的鲜血,祭拜他儿子在天之灵。
他眼神透着浓浓杀意,志得意满地望向城墙,抖了抖眉毛,重重喊道:“杜袅袅谄媚君主,谗言媚上,推行改制,有违天理,是大颂头一号奸臣,若是你们把她杀了,我们即刻退兵,可容你们宽限一日。”
朝堂上有不少软骨头,为了活命,这些人会不计手段。
果然,他此言一出,大殿中的官员们皆为之色变。
众人听得一清二楚,满场哗然。
“他说宽限一日,此事尚有转机啊。”
“若是多出一日,援军必至。”
“可是杜尚书于国有功,不该杀。”
“现在不是讨论该不该杀的时候,而是得想办法守住行宫。”
“舍她一人,保住官家、圣人、太子,保住江山社稷,有何不可呢。”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她惹怒了赵家,只能拿她祭旗了。”
沸沸扬扬的议论声愈演愈烈。
太子宋澈一脸沉静,深井般的眸子注视大殿上窃窃私语贪生怕死的官员们。
“爹爹,昨日杜尚书护驾有功,有功之臣不该杀。”
太子稚嫩的声调,引得众人一愣。
宋澈:“此刻,杜尚书正于城墙之上领兵护卫我们众人,你们却想着将她推出去顶罪。错的是叛军,却要用杜尚书的血去祭旗,天理何在?”
少年一番话,说的文臣们脸红一阵白一阵。
陶皇后拂了拂太子瘦削的背脊,温和的眸子看向御座上的帝王,“官家,依臣妾看,此乃叛军的离间计。如果今日杀了杜尚书,便是遂了叛军的愿,他们会不会退兵且不说,明日,他们要杀的便会是陶家的良将,是太子,此时万不可妥协,否则便中了叛军的奸计,自毁长城,请官家明察。”
颂景帝眸色深邃,此事他心里早已有计较。要逼着他杀了忠臣,呵,真当他是那些昏君吗?
他沉郁的神色,扫视大殿上每一名官员,“若有谁胆敢同意叛军的举措,便视为叛军同党,以谋反罪论处,诛九族。”
帝王的威严传达到大殿每一个角落,本来还抱有侥幸的官员们登时白了脸色。
与此同时,传来两方叫阵的声音。
杜袅袅立在城墙上,身穿甲胄,望向千军万马的眼眸似星辰浩海,极为明亮。她慢悠悠地收回用积分兑换的望远镜,掏出扩音大喇叭——
没错,本着绝不能出现“人没了、积分没花了”的原则,杜袅袅将积分换了一堆商城里的道具。
扩音大喇叭的音效碾压似的惊人,站在她近身处的几名侍卫,在她说话时不约而同地动了动嘴角,以此缓解快被震聋的耳压。
“赵太傅……噢不对,你已经不是太傅了。赵启。你挑唆端王谋反,诬陷圣人、太子,你真当天下人的眼睛是瞎的吗?还护驾,我都替你觉得好笑。你贼喊捉贼,心里没点儿数吗?“
“城下的将士听着,谋反可是一等一的重罪,不仅会被处以极刑,还会夷九族,牵连家人,想想你们年迈的父母,你们的亲友,你们蹒跚学步的孩子,不要受了端王和赵启的蒙骗,他们打着勤王的旗号公然行反叛之实,天道会惩戒他们,此时放下武器弃暗投明,官家一律赦免你们的罪过。”
她这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叛军队伍里果然出现了骚动。
“休要听她胡言乱语。”赵启激动大喊。
但他的声线跟加了扩音器的效果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杜袅袅在城墙上不停地挑衅他,将他家族里犯下的罪过细数了遍,他忍无可忍,下令道:“给我冲!杀一个人头赏金五两!杀杜袅袅者,赏黄金千两!”
招募来的士兵大多出身底层,很多连银子都没赚到过,五两黄金,这辈子都不敢奢望能赚到这么多钱。更别提杜袅袅的人头值一千两黄金!
那可是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能不愁吃穿的钱啊。
“冲啊!冲进宫城,杀了杜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