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色的眸子中,倒映出报纸上的那些内容。
他长发及腰,分明是在最好的年纪,眼底里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愁。
“权利有这么重要吗?值得让兄弟反目,值得让那么多无辜的人血流成河。”
正在后面削苹果的唐鑫悦嘴角抽搐了一下,原本是打算削个苹果给他,聊表安慰的。可是现在想想,她决定自己吃。
唐鑫悦“咔嚓”一声咬了一口苹果,真甜。
“权利当然有它的魅力,而且很多时候,事情的真相都是藏在我们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有时候人类之所以为了争斗流血,它的根源不在于争斗本身,而在于争斗中背后所存在的问题。而这个世界上的很多问题是不可调节的,必须要用战争来解决问题。”
“是吗……”
长发少年折下手中的报纸,目光依然有些忧愁地看向窗外:“所以,你可以理解他们的做法吗?姑姑?”
“看情况吧。”
唐鑫悦继续“咔嚓”一口咬下了手里的苹果:“那得看他们争斗的原因是什么了。像我之前了解到,有两个纨绔子弟只是因为在街边喝多了发生口角,然后就拿着机关枪互相到对方家里一通扫射的新闻,那种就太白痴了。”
“是吗……”
唐然撇了撇嘴:“可无论是什么原因,为了所谓的权利而抛弃情感的行为,我都无法理解。我讨厌这个阶级固化的世界,或许你们都认为,我站在这个位置上,从小到大享受了阶级固化给我带来的优渥环境,所以说出这些话来的我像是个白痴,可是我还是要把我的心声说出来。”
唐鑫悦淡定地看着他,继续啃手里的苹果,反正她忍受自己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侄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哦,你知道自己脑子有问题就好。”
“姑姑……”唐然咬牙切齿,转身看向她,碧绿色的眸子里带着怒火,“他们让你看着我,所以你也不打算放我走是吗?”
“不然呢,万一我一个不留神,放你跑出去出家了怎么办?”
“这就是我讨厌这个世界的原因,我从一出生,我的人生就被安排,我从来没有得到我想要的自由。”
少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我想要去做的是我想去做的事情,而不是家里那些长辈安排我去做的事,就像是一只被折去了梦想,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唐鑫悦一时失语,她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要说他幸运?毕竟他从一出生就拥有的,还是别人强加给他的,他不想要的东西,却是她一直以来追求的。
她想要权利,想要唐家,想要一份属于自己完美的事业。可是她没有,所有人都叫她学会做一个好女人,为未来做一个好妻子而做准备。所以她叛逆、任性。
而自己的侄子唐然,他想要自由,憧憬自由,甚至无法理解世界贵族们心中那份理所当然的世界观。他厌恶这个权力至上的世界,他又怎么可能做好那个处于权利巅峰的人。可是所有人都说他需要成为唐家的继承人,妄想教会他从一开始就厌恶的政治学、阴谋论,所以他从一开始的叛逆想要逃走,再到一次又一次被抓回来,变成现在的忧郁。
唐鑫悦一边啃苹果,一边想着,她竟然都已经分不清这个少年的想法究竟是对是错了。但是无论他的想法是什么,她想要达成目标的决心,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唐鑫悦从位置上站起来,身上穿着未脱下的军装:“可你从一出生就是唐家唯一的少爷,你该想的不是你想做什么,而是你要做什么。”
那他不做唐家的少爷不就行了吗?
唐然咬着自己的嘴唇,没说这句可能会让自己被教训的话。
“午饭待会儿会有人专门给你送过来,我下午还有事,现在先走了。”
唐鑫悦离开前把门从里到外重重上锁。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粗心大意,其中一道可以从里通向外边的出口并没有被锁上。
唐然看着自己面前那道开着的窗户,碧色的眼睛略微怔愣,然后一下子布满希冀地睁大。
所有世界贵族的孩子,都是从出身起就被人盯上了。所以什么体术、防身术、击剑、马术都得样样不落。虽然他从小就对练习这些没有兴趣,甚至是反感,可现在只是距离地面十几米的距离,对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原本披散的长发被扎起来,用发圈扎成两股辫子,把身上的白色丝绒衬衫脱下来,换上女仆装。
等这一切乔装完毕后,唐然从衣柜里翻出绳子,无意间经过那面镜子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怔愣。
他知道,自己和妈妈长得很像。可是这一瞬间,他还是感到有些恍惚。
记忆里妈妈的样子已经不太清楚,可是他还记得六岁时,妈妈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以后要是想她了,照镜子就可以了。
他的妈妈并不是世界贵族,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她被关在这个地方一辈子,到最后抑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