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这次他惦记上所有人的性命。”
小凤凰提笔在信中写下最后一个字,展开信纸吹了吹,不等墨迹彻底干透后,他立马掐诀催动纸背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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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清清收到苏霖传信时正处于地狱塔的第八层斩杀恶鬼。
她一剑贯穿其中一只恶鬼的眉心, 见身侧泛起金光, 她一边躲避袭击, 一边趁机伸手夺下半空悬浮的信纸。
眼前的境况, 让凌清清来不及细看, 她一把塞入怀中, 不经意在信纸上留下了一道血指印。
入十八层地狱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关押的恶鬼熟料远比她预想还要多。
地狱塔没有直达的入口,是以若想入“无间”见蔺不烬必须层层突破, 而她大费周折,也才抵达第八层而已。
少女眉头紧锁, 回头看了眼身后即将扑击而上的恶鬼群,伸手布下一道法阵,足尖一点, 飞身隐入黑暗。
右臂撕裂的疼痛足以让凌清清的头脑彻底清醒, 她一路追着张云静留下的记号,寻到他的藏身之处。
张云静听见身后动静, 回头瞧见是她便指着头顶上的那道结界:“凌清清,通向第九层的门就在这。”
见凌清清动作有些迟缓, 张云静负手靠近:“欸……你受伤了?”
少女含糊不清“嗯”了一下,反手将衔云按回剑鞘,伸手擦去脸上的血迹。
张云静啧啧感叹,那狗贼的徒弟还当真不输于他半分,他原本是存着还狗贼人情,在他徒弟遇险后救人的想法才跟进地狱塔的,没承想凌清清打发他来寻出口,然后一人扛到了这里。
“开门估计还得等一段时间,你要不要休息会?”
凌清清点点头,动作娴熟地从怀中掏出一卷绷带,咬住其中一端。
张云静蹲在一旁问:“要我帮忙吗?”
凌清清将头扭到一边,眉眼沉静如水:“不用。”
张云静挑了挑眉。
小姑娘脾气倒是挺倔。
凌清清忽略下张云静探究的视线,自顾自撕下一段绷带,缠住被恶鬼咬伤的右小臂,整个过程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将所有东西收好后,凌清清这才想起来去看苏霖传来的信纸。
她才抽出,便听张云静“有感而发”道:“被封印在无间的恶种,当真对你有那么重要?”
在得知凌清清的目的后,他曾劝告过她,但她还是去了。
凌清清也同样对张云静的态度不解:“恶种生前为勾陈宫弟子蔺不烬,他创立偃术,曾以傀儡丝叱令数以万计的走尸为祸世间,张前辈难道不曾怀疑老宗主惊尸与他脱不了干系吗?”
那件事……实在太过于惊骇,若非师父亲口所说,她难以相信云行宗竟藏着这么一段秘闻。
除了三百多年前的蔺不烬,凌清清实在想不出究竟是谁能够在这些修真至强者身上种下傀儡丝。
张云静盘腿而坐:“其实当年我与诸位师兄确实怀疑过他,但是——”
“不可能。”
张云静肯定道:“蔺不烬的肉身数百年前就被勾陈宫首徒陆逾白所毁,陆逾白那时已达天人之境,他以飞升作为代价借得九天之上的神力将蔺不烬的魂魄封印在了无间地狱。”
“恶种绝无逃出的可能。”
“……”凌清清闻言眉心蹙了蹙。
“不是他,又会是谁?”
“蔺不烬在凡间种下‘偃术’的恶果,引来无数修士争相修习,或许不过是某个心怀不轨之人模仿他的手段罢了。”
凌清清的目光从信上挪开,落在了张云静身上:“他既能逃出一次,为何不能有第二次。”
张云静撑着脑袋,笑眯眯道:“看来你对这恶种的了解并不多。”
他伸了个腰:“不过也难怪,蔺不烬的名字如今早已成修真禁忌,当年亲身经历此劫难的人基本都已西去,你不了解也正常。”
“当年我与几位师兄仗着年少轻狂,也曾入过这地狱塔,他们那时向我隐瞒行踪,但还是被我追上,他们没有告诉我真正目的,只是说想来这鬼界看看恶种究竟是何模样,如今想来,他们那时恐怕也是顺着师父身上的傀儡丝查到了蔺不烬头上吧。”
“我们虽然没有真正进入无间,但隔着结界远远见过恶种一面。”
……
“恶种是为世间万物贪痴嗔怨所化,但那时的我们竟无一人从他身上探出半点邪煞之气,看押他的鬼将告诉我们是因为有人洗清了恶种为人那一世所生的恶念,又将它在人世的记忆全部抹去了。”
“为人那一世所生的恶念?”凌清清轻声呢喃,重复道。
“其实在恶种逃入人间投胎转世之前,鬼界从未有人限制过它的行动。”
“恶种最初诞生时不过是一团虚无空气,连化形的能力都没有,它时常游走在忘生河旁,听着还未舍去前世记忆的鬼魂们讲述他们生前之事。”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恶种便生出了为人的念头。”
“它常常将‘为人’一事挂在嘴边,但因力量太过薄弱,未有人将它的话当作一回事,谁知它竟真的在一次地狱塔封印松动、众鬼疏于防备时大闹鬼界,在一片混乱中踏上奈何桥,投入了往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