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又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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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环境跟随他波动的情绪变化。
蔺不烬双眼充斥着血丝,神情近乎扭曲!
塔身骤然崩塌,天地化笼!
无数禁咒旋转,如重锤般沉了下来!
凌清清呼吸一滞,迅速召回衔云剑意图逃离,可双腿如同灌铅般动弹不得.
她猝然垂首,便见地底不知何时伸出无数双手拽住了她的腿脚。
她下意识去握剑,身后却传来一道满怀着恶意的声音。
“这些都是我从地狱塔外捉来了本要入六道轮回的小鬼,你的剑气足以将他们撕碎,再无转世再无来生。”
“凌清清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无耻!”
凌清清举起的长剑停在半空,她强迫自己定下心神,环顾四周之境。
无数禁咒如同游蛇般朝她靠近。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出去的!
可凌清清的反应却在不经意间惹怒了蔺不烬。
他看清了她眼中的情绪——憎恨、杀意……
浓得几乎化不开,却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瞬间清明。
她虽想杀他,但也决计不能将无辜之人牵扯其中。
想起前世代替苏霖在云行宗生活时,那时的凌清清也是这般。
蔺不烬咬牙切齿:“你既能对这些微不足道的小鬼生出悲悯之心,又为何不能给予我半分怜意。”
“你……”凌清清下意识想要反驳,可那声音一遍遍在她耳边回旋、放大……
一个个支离破碎画面如走马灯一般飞速在她眼前闪现。
是幼年时的蔺不烬曾在为争抢半口混着泥尘馒头而头破血流被人一脚踢开折断三根肋骨;是他日日夜夜受邪气折磨疼到身形扭曲凄声惨叫;是他被关入地室八年被挑断手脚筋脉受尽非人折磨;是他得知所谓长命锁真相的痛苦崩溃……
“我所做一切并非全是我一人过错,不!”
“我没有错!”
蔺不烬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这是他们应得的……”
幼年时的蔺不烬被父母视为不祥之人而抛弃,他苟延残喘靠着乞食生活,又以凡人之躯受邪气侵体的折磨……
他好不容易捱过了任人摆布、孱弱不堪的幼年时期,与无数无家可归之人扎堆等在勾陈宫山门下的天榜告示前,挤破了脑袋才得到杂役弟子之位。
他们的吃穿用度虽比不上内外门弟子,但也比在外饥一顿饱一顿强上许多,只要干完手头上的活便能进入山门专为杂役弟子所设的讲堂听学。
他们虽身份低微更无修炼天赋,但终日在这仙门中或许能沾染些灵气,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会被收入外门。
蔺不烬在进入勾陈宫时便测过一次灵根,可惜试灵石并无动静,他也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那时的蔺不烬并不知自己并非生来没有灵根,而是十余年来他日日夜夜受邪气侵扰,灵根早已被侵蚀干净。
那时他最大的心愿便是靠着身上那块长命锁寻到亲生父母。
蔺不烬一直坚信自己并非被父母抛弃,而是意外丢失,这块长命锁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与所有人一样,都是在父母的祝福与期盼之下降生的孩子。
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蔺不烬熬过无数个被邪气侵体、疼到辗转难眠的夜晚。
原本以为能从千人之中挤入勾陈宫做名杂役弟子,已经是此生一大幸事。
在勾陈宫内即便偶尔会被一些“师兄”克扣吃穿用度,但也好过风餐露宿。
虽还是处处受到欺□□骂,但碍于那些巡山弟子的面子,他们下手也不会太重,不敢将事情闹得太大。
而他受的罚,也是因为自己太过蠢笨才误入的禁地……
勾陈宫已经比外边好上太多了,他已经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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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不烬在勾陈宫上做了三年的杂役弟子,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被一位名为“柳华”的外门长老收入座下。
从杂役到外门弟子,蔺不烬以为他的苦难终将结束,却不知等待他的却是另一道万丈深渊——
柳华真人是勾陈宫上下人尽皆知的道法天才,同时也是个疯子。他对研究术法有着极大的狂热,当初勾陈宫便有部分道法谱册是由他完成。
只不过多年以后,有人认为柳华真人所创道法太过阴损,最后全部销毁。
但当时没人知道柳华真人既有如此本领,为何只是一个外门长老;更没人知道,他所创秘法是建立在多少尸骨之上。
这些年柳华真人醉心研究,无心修炼,修为一直停在金丹初期不曾精进,寿命与凡人无异。
柳华真人隐隐感觉到自己即将老去,可在此之前,他还有个多年未了的心愿,他要在剑、器、武等这些久存于世的术法之外创立一个全新的流派——偃术。
此术脱离世间原存一切道法根本,几乎是横空出世,所耗费的精力人力更是巨大。
当年他对此术的研究,便是因为在试验中死了太多人险些被外人发现,是以不得不中止。
几十年来柳华真人一直未能寻到合适的试验体,毕竟凡人的躯体太过脆弱,根本无法支撑整个试验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