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丫头这事就让我去做吧。”
凌清清诧异抬眸。
张云静对上她的视线。
“你是活人, 即便有鬼界之物可以掩盖生人气息,能逃过鬼城隍这些品级不够的小鬼,但也瞒不过鬼阎罗,还是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为好。”
凌清清面露难色:“可前辈你……”
张云静在无方界游荡百年已违反了鬼界的规则,而他在边界意识不清时吞噬小鬼一事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
他亲自去见阎罗,无疑是自投罗网。
张云静一脸坦然:“在无方界这几百年游走边界的小鬼确实是我所杀,若要问责我绝不会逃。”
他话中似透露着安抚的意味:“那些小鬼多为不受管束、扰乱鬼界秩序的恶魂。”
“至多就是吃些苦头,没关系的。”
-
一下决定,两人即刻动身,张云静特意用所剩无几的灵力制成了一个能够承载魂体的葫芦,将柳华收入其中带出了无间。
一路上,凌清清紧跟张云静,不曾离开半丈。
途中凌清清瞬间又将自己在无间的见闻传给了苏霖,并受到苏霖的几分回信。
他将这些天在城隍府听闻,依旧鬼城隍的话一字不漏传达给了她。
从鬼城隍那,小凤凰不仅套出了死薄与城隍印失窃一事,他还试探着将小皇帝的情况告诉了鬼城隍,询问到底如何才能破解。
自从无间中见过蔺不烬后,凌清清越发确信,那个掠夺小皇帝身躯的不会再有其他人。
只是凌清清不明白,蔺不烬既擅偃术,为何不直接控制,反而用最危险的方法去夺舍他人?
一旦失败,无论是蔺不烬还是小皇帝恐将魂飞魄散。
-
在两人途径最后一座鬼城于鬼市茶肆歇脚,张云静闷了一口茶忍不住打趣道:“喂,凌丫头,当初你不是还着急回去找那小子,怎么现在反而跟着我了?”
凌清清扫了一眼碗中漂浮的几片黑漆漆的碎末茶叶,收回目光,似乎根本没打算动它的意思。
鬼界的饮食实在难以令人接受。
少女一脸镇定:“我只是怕柳华被你弄丢而已。”
张云静知道凌清清口是心非,并不以为意,反而摇摇头,“啧”了一声。
他岔开话题:“回来到了判官司也不知这鬼阎罗会给我定什么罪责,我在云行宗时与几位师兄经常挨山中长辈的责罚,皮糙肉厚的,但在鬼界受罚,倒也算是个新奇事儿。”
张云静双臂枕头,有些惋惜地感叹道:“我这一路下来,途径几个鬼城,却感受不到师父与大师兄的半点气息,想必他们已经转世投胎了吧。”
凌清清目光幽幽:“张前辈,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张云静将茶盏搁在一旁,坐直了身体,咳了几声:“句容那狗东西的剑虽然确实比我厉害,论天赋我远不及他,但这次在无方我与他交手,那小子的剑骨已重塑,如今你还并未到学它的时候,不如先修我的剑法如何?”
对上张云静期待的目光,凌清清想也不想:“不要。”
“……”
张云静:“别拒绝得那么快,你考虑考虑。”
凌清清态度坚决:“不要。”
见此,张云静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打起了感情牌。
与凌清清相处的这几天,张云静已经发现这丫头虽然面冷,但心思极为细腻。
而且她重情重义,张云静美滋滋地往脸上贴金,算起来他还是这丫头的小师叔,两人不愧是师叔侄,这点倒是颇为相像。
他横握起手中重剑,低头细细抚摸着剑鞘上的纹路,突然开口:“此剑名为‘重明’,是当年师父所赠,最初它只是一把普通的灵剑,是师兄们为我寻了无数灵宝,替我重新铸剑。”
“在我握住重明的第三年,它便生出了剑灵,它在人世伴我十载,又在无方陪了我几百年。”
凌清清坚定的目光终于有了片刻动摇,她盯着张云静手中之剑,看了许久欲言又止。
她心中一直有个疑惑。
——她进入鬼界是因为身上有鬼界之物掩盖气息,而张前辈是因身死魂归。
如今她所见的张前辈是实实在在一具魂体,可是这把重明剑,他又是如何带进鬼界的?
张云静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解释:“因为重明与我一样。”
“一样?”凌清清一时未反应过来。
“它在人间已成断剑,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它也早已成为了废铜烂铁腐化入泥了。”
凌清清将目光转向他时,张云静仍然细细端摹手中之剑:“当年我死在断崖时,重明自折,剑灵跟随我入了无方界。”
后天而生的剑灵大多与剑主脾性相仿,张云静生而便是刚硬倔强之人,重明剑亦是如此。
若灵剑不折,等待它的命运只有易二主。
但重明不愿。
“我在无方界所领悟的剑法,最初只是我们师兄弟几人捣鼓出的架子,原本谁也没当回事。”张云静道,“只有句容那混蛋说可行,但四人中只有我最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