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清楚心底的异样源头究竟是因为暂时还无法消化前两世所发生之事,还是因为……宋惯生。
当察觉到少年身上笨拙的刻意后, 她闭了闭眼,似乎也有意不想提及此事, 顺着他的话道:“凌清清之前便说过只需寻那些守城人,和他们说我们要见长公主即可。”
当初碍于符阵维持时间有限,很多事只能长话短说,少年回忆起凌清清的嘱托,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句话。
但宋惯生到如今还是不明白凌清清话中的用意。
“这次任务的委托人是三公主,为何凌清清要我们去寻长公主?”
桑时若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修真与皇族虽并无纷争,千百年来安然相处,但皇族中人对修真人士却一直保持着警惕。寻常修士想入皇城并不容易,更何况还是眼下皇城祭天大典这种重要关头。以三公主如今的处境,恐怕只靠她一人的决定根本无法让我们入皇城。”
“你是说其实这些都是长公主的意思?”
桑时若点了点头。
从入皇城开始,她便察觉一直有暗探在跟着他们。
三公主在皇城内无权无势,想必,这些都是长公主的人。
不过令她好奇的是,长公主既然不信他们,为何又要在暗中帮扶三公主委托他们前来。
这般分析确实在理,宋惯生也觉得奇怪:“可外界不是向来传闻长公主与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三公主不和吗?常常对其出言讥讽。”
桑时若垂眸。
确实,那日在凤阳殿,三公主一听到长公主的名讳眼神便开始闪躲,想必对她心中极为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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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都,公主府。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府苑上下的宁静。
还不等那侍卫进门,侧卧榻上一手撑臂观摩棋局的长公主掀起了眼眸。
“何事那么匆忙?”
侍卫单膝跪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长公主,城门外有两名修士,说之前是受三公主委托而来的,因变故出了城,此番是有事想要见公主。”
“修士?”长公主蹙眉,搁下手中的黑子。
怪不得近日她在城里安插的眼线再也没看到三妹请来的那几名修士,原来是出了城。
可他们明面上是受姜盈如那小丫头的委托,为何要来寻她?
难不成是发现那块令牌是出自她长公主府了?
姜鹤仪一面这么想着,一面缓缓支起身。
寒气从窗缝中透出,她又经不住咳了几声。
身后的侍女立马端着热茶迎了上来:“殿下,眼看就近冬至了,您近来身子虚,小心不要沾染上寒风。”
姜鹤仪又轻咳几声,推开送至面前的热茶:“去将本宫的大氅抱了过来,宣他们入府,本宫倒是想瞧瞧这帮修士到底查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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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
长公主殿下宣见两名修士时,特意让他们这些下人都退了出去。
近日皇城阴寒,今日午后难得开晴,暖阳落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泛起困意,见院子里一直不曾有动静,门外候着的几名侍女接二连三打着哈欠。
“吱呀——”
直到一道推门声响起,侍女们顿时惊回了神,她们仓皇站好,垂下脑袋,余光瞥见长公主扬起的裙角以及那双若隐若现的金凤丝履径直掠过了她们。
侍女们猛然抬头,立马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前。
“殿下?!”
只见长公主周身的气压极低,哪怕还未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凉意。
“长公主殿下,您这是去哪?”
侍女们急急忙忙地跟上了她。
姜鹤仪沉声:“备马车!”
“本宫要入宫!”
姜鹤仪虽竭力按捺自己躁动的情绪,但还是被人瞧出了端倪。
如今马上就要到了宫禁,可周围的侍婢战战兢兢不敢吭声,立马照做,生怕哪里便惹长公主不快。
姜鹤仪刚走出小苑长廊,便见马夫快步牵马过来。
直至她被扶上车厢,帷幕坠下,长公主的神情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她一边捂着胸口企图让心跳平缓,一边回忆着桑时若所说的话。
原本她以为短短几日内这群修士也查不出什么名头,至多也就是将石围天坑的状况告诉她罢了。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带来的消息几乎让她难以承受。
他们告诉她,如今坐在那高堂大殿之上的并非她的皇弟,而是一个强占皇弟身躯的孤魂。
是以近一年来,皇弟一直不肯与她相见,甚至连上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那孤魂想利用三万将士与无定门方术士之死达成自己的目的却不知为何没能成功,便想利用她为明德姑姑平反而召集藩王入京参加祭天大典一事,拉整座皇城陪葬。
长公主处于高位,历经无数大风大浪,但她终究只是个凡人,不曾接触这般乱力神怪之事。
最初姜鹤仪确实怀疑两人话中的真实性,直到桑时若为她转述尚处鬼界的皇弟所说的几件秘事后,她不得不选择相信他们。
在成为大邑的长公主之前,他们姐弟二人曾在冷宫相依为命,除了皇弟自己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