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昭见她,立马上前拉着她要往外走,话里话外都是责怪之意:“今日就是最后期限了,你还回来做什么?怎么不再躲躲?”
凌清清摇了摇头,坚定道:“武长老,我已经决定好了。”
凌清清是她看着长大的,脾气比云颐还要倔,决定的事情永不改变。
武昭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凌清清拍了拍她的手背,缩回手。
紧接着,她抬头望向高台上的纪眠:“这桩婚事我可以应下,但我想知道,勾陈宫除却放人,给解药以外,他还答应了你们什么?”
纪宗主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矿脉。”
凌清清嘴角牵动,似是嘲弄:“怪不得。”
如今灵石矿脉最是稀缺,这个条件无论是对哪个门派来说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纪眠面露尴尬,轻咳几声。
“如今我已经回来了,对苏霖的追捕令可以撤回了吧?”凌清清道。
“那是自然。”纪眠连忙道,“我会对外宣称,一切只是误会。”
凌清清眸光轻颤,点头应下,转身朝殿外走去。
纪眠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提醒道:“勾陈宫送来的东西都已经放在青云峰了,明日午时三刻出发,只要明日喜轿送入勾陈宫地界,他便放人,云颐师弟也会回来。”
凌清清倏地停下脚步:“我要记得没错,勾陈宫距离云行宗横跨千里,没有三日恐怕到不了吧?”
“勾陈宫在云行宗西三里的君山设下了传送法阵 ,可供百人同行。”
凌清清勾唇笑了笑,似是嘲弄:“倒还真是大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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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掩月,夜幕浓重如墨。
青云峰房舍的窗缝中隐隐透出些许灯烛的光亮。
凌清清坐在梳妆台前,静静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红衣散发,面上毫无喜色。
勾陈宫特意派了几位绣娘前来替她修改婚服。
凌清清起先不愿,但绣娘齐刷刷跪下,逼得她不得不从。
几人又是量身,又是裁剪,直到入夜后才将婚服改成合适的尺寸。
纪眠也派了几名女弟子前来帮衬。
瞧见凌清清终于肯抬眼去看铜镜中自己的模样,一名弟子笑道:“从前见凌师姐平日只爱穿素色衣衫,如今这身大红的婚服倒也衬肤色。”
话音刚落,另一名弟子暗地里扯了扯她的袖角,压低声道:“被乱说话——”
这云行宗上下,谁人不知凌师姐根本不愿意。
开口之人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凌师姐,我……”
凌清清抬手,宽声道:“无碍,天色已晚,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可这还未梳发……”
凌清清的眸光轻轻落在梳妆台上那支凤翎簪,在灯火的折射下发出细碎的金色光芒,淡声道:“我自己来。”
凌师姐梳妆盒里的珠钗簪饰,不比任何女子少,平日里也是个会梳妆打扮之人。
几人不敢出声,相视一眼,默默退了下去。
等到身后传来门缝闭合的声响。
她垂下眼眸:“苏霖。”
少年勾腿倒挂房梁,听到凌清清叫他名字,“滋溜”一声跳了下来。
“信上不是说让你暂时先别回来了吗?”
小凤凰的侧面隐在黑暗之中,低垂着眉眼:“可我没地方去了,凌清清。”
凌清清沉默以对。
至少凌清清没有赶他离开,少年极为容易满足,想到这里,不禁微微牵动起嘴角。
他三两步走上前,站在她身后,注意到了台上的那支凤翎簪。
那是当初他送凌清清的那支簪子,用他最漂亮的凤翎制成的。
少年道:“我替你梳发吧。”
“你会吗?”
小凤凰揪了一下自己的小辫子,骄傲道:“当然。”
凌清清没有拒绝,苏霖拿起了梳妆台上的发梳。
他的动作轻柔而又缓慢,一只手拢过她披垂的长发。
凌清清盯着镜中倒映的身影,突然开口:“你……会失望吗?”
少年闻言,手上动作一滞,有些诧异地抬起眼眸。
“你费了那么多心思,带我逃离尘世喧嚣……”
告诉她无须独自一人扛下所有,过错并非在她。
“可我还是回来了……”
苏霖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心底何尝又不清楚?
只是,她做不到……
少年无声地笑了笑,摇摇头:“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些。”
“可你看起来比我还要难过。”
小凤凰苦笑,小声道:“这么明显吗?”
烛影渐落。
凌清清:“因为我要嫁人?”
“不是。”
他不是在为自己的喜欢或许没有结果而难过,而是因为……
少年小心翼翼:“你也在难过。”
“当初我替鬼小姐穿上了婚服,那块大红盖头遮住我的视线,鬼妇人们高高兴兴地将我送上花轿,我心中却是惶恐不安。”
“只是……演戏罢了。”
小凤凰摇头,认真道:“不是的,我可以理解这种感受。”
他问鬼妇人若要嫁的人并非所爱之人又该如何。可没有人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含糊不清“等见过了自然就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