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凰笑得有些牵强,低着头继续想向门口走去:“我们关了邵萤生那么久,都没得到有用的消息,放走她也没关系的。”
但凌清清后面说出的话却让他无法再逃避。
“当初蔺不烬放置跂踵灵珠的水帘阵法只能做到影响周边的几座州城,但我还发现了一处——明州城。”
“那里有一处绝佳地势可作为天然法阵,用来放置跂踵灵珠再适合不过。”
明州城距离白帝崖与仙盟不远,想必这两处是最先受到跂踵灵珠影响的地方。
凌清清的话如同惊雷在苏霖耳边炸响。
因青耕灵珠的作用,各城的疫病半月来已经渐渐平息。
“届时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了。”
苏霖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凌清清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之事。
“原本还想在过几日再下山,如今既被你发现,便没什么好隐瞒的。”
话落,凌清清抬手点了他的穴道。
小凤凰极力下意识想要挣扎,手脚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取走桌上的跂踵珠与斗笠,头也不回地抬步离开。
“穴道三个时辰自动就会解开,若旁人问起你如实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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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沉,暴雨将至,浓密黑厚的云层越压越低。
百姓见势纷纷快步朝城内赶去,唯有一道身影与周围人的慌乱格格不入。
她身背斗笠,牵了一匹马不紧不慢地向着城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
“凌清清!”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少女无须回头,也知来者到底是何人。
她缓缓转过身,扭头看向少年。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解开穴道了。
少年向她伸出手,满脸急迫:“现在和我回去还来得及。”
凌清清眸色冷淡,她道:“回不去了,苏霖。”
师父死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见她要走,小凤凰连忙闪身张臂挡在一人一马面前。
狂风呼啸,不远处的天际传来轰隆雷响。
少年发丝狂舞,眼眸倔强:“不能走!若真的那么做,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少年依旧固执:“凌清清,我相信你。你若想要隐瞒,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此事,你定是故意将那颗跂踵灵珠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你也在犹豫,对吗?”
凌清清做事绝不可能如此大意,她既然故意被自己瞧见,定是希望能有人来阻止自己吧?
他知道她心中苦痛,但他何尝不是如此。
少女眸光闪动,却仅仅只有一瞬,很快消匿无形。
她冷声道:“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少年也不纠结此事,只是问:“我知道你心中愤恨。可若疫乱再起,再次将万民拖入水深火热之中,便真能解开你的心结吗?”
凌清清反问:“为何不能?”
“我不信!”
他不相信凌清清会这么做。
若真是如此,凌清清只会陷入更大的痛苦之中。
“无论你信不信,我都会这么做。”
少女眼神空洞,“我的师父死了,是被他们逼死的。难道就不准我愤恨、不准我复仇吗?”
“造成这一切的人都还都好好活着,苏霖你下山那么多回,难道就不曾听闻市井街头的百姓将师父的死当做饭后闲谈吗?”
苏霖哑然失声。
对于大多数世人而言,当年的真相或许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这些事的来龙去脉,远远不及那句“听说了吗?云行宗那个修剑天才为与妖女厮守弑师叛门招致天罚……”来得更引人注目。
得知真相后。
他们以为骂错了那么多年的人,大不了不骂了便是。
当然,也有人自顾自寻了个由头“说不定这所谓的真相也是人家杜撰出来的,不能当真”,以此让自己“心安”。
这些事,苏霖又何尝不知。
面对凌清清的质问,他无话可辨。
因为事实便是如此。
只是少年的身影依旧岿然不动。
凌清清的耐性显然被消磨了干净,她铮然拔剑指向少年:“苏霖,让开。”
少年的瞳孔清晰地倒映出衔云剑身,他瞳孔微震,心口仿佛被人攥紧。
凌清清的眼神锋利而又冰冷,不含半分感情。
这次他终于瞧清了少女眉心间隐隐浮现出血红的魔印。
是他太过大意,竟然没能发现凌清清早已陷入魔障。
他身形晃了晃,忽然抬步,缓缓地向着她剑尖所指方向靠近。
直到剑锋几乎与他的心脏只差分毫,凌清清冰封的神色终于有所松动。
不要再靠近了。
……不要再逼她了!
凌清清握剑的手,止不住颤抖着,眼看少年再次抬步。
她心下骤然一沉,气息全乱,慌忙收剑回撤。
可惜还是晚了。
剑尖微偏了几分,刺入了苏霖的肩胛,少年的一只手死死扣住衔云剑身,任凭鲜血流淌。 凌清清表情空白了片刻,她呼吸急促,心脏不可遏制地剧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