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霖佯装无事发生,厚着脸皮又跟了她一路。
凌清清发现无论如何都甩不掉这个麻烦后,最终也随便他去了。
入夜,凌清清直接寻了一处水源边歇脚。
苏霖也不去烦她,就跟在后面帮忙,凌清清想堆篝火,他就跟着后面又是画火符,又是拾干柴,包揽了所有的活。
凌清清一挑眉,也没说什么,径自坐在了一旁,擦拭着手中的衔云剑。
整理完毕后,她又走到溪水边,洗衣袖上凝固的血渍。
虽然深色的衣裳看不清这些痕迹,但身上一直沾着血腥气并不好受。
她连想也没想,直接就脱了衣裳,小凤凰刚堆完柴火,正想抬头叫她,被吓得立马撇开眼神,他不自觉提高声音,捂着眼睛冲她嚷嚷着:“凌清清你好歹也注意一下这里还有个人!”
而且还是个男人!
凌清清手上动作并没有停,只是轻飘飘地回头扫了他一眼。
她虽没说话,可苏霖却感受到了她那道视线蕴含的意味。
——她根本没把他当人看。
凌清清衣袍下是缠绕的绷带,从左手手腕开始,几乎缠满了上半身,小凤凰这才悻悻地收回遮眼的手,屁股挪了挪,转身找了一个不那么正对她的方向。
他的这些小动作,凌清清自然也懒得理会,她利索地洗完上衣,三两下便撑起一个三脚小支架烤火晾衣,动作极为娴熟。
整个过程凌清清虽没说什么,但借他一百个胆子,苏霖也不敢乱看。他僵直着背,心不在焉地握着一根烧火棍胡乱戳,将堆好的烧着正旺的柴火给捣鼓散架了。
等到凌清清再瞥来视线后,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将篝火恢复原状,察觉到这件事其实并不简单后,他像是个做了坏事的小孩,突然站起身想要挡住身后的“残局”。
凌清清看着他,目光不再移动了。
小凤凰还以为她不高兴了,揉了揉头发正想找理由,谁知对方突然蹦出两个字:“焦了。”
“啊?什么?”苏霖没听明白。
凌清清微微偏过脑袋,看他身后,终于将话给说完整了:“我说你衣服烧焦了。”
苏霖猛然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小半衣袍已经被火舌吞噬。
“……”
凌清清在溪边的石头旁盘腿坐下,欣赏了一会他上下乱窜,吱哇乱叫地跳进溪水模样后,又从随行的包裹里掏出了几个药瓶子搁置一旁,然后便开始解腰侧的绷带。
她的动作尽管熟练,但一个人终究没那么方便。
等到火苗全被扑灭,苏霖摇头晃脑地下意识甩了甩身上的水,跳上了岸。
凌清清离他不远,猝不及防被甩了一身水渍。
最初,苏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凌清清投来想要杀人的目光,他一缩脑袋,手脚同步,快速躲远。
凌清清:“……”
苏霖始终就趴着一棵树干,等到凌清清周身的气压稍稍减弱,他才硬着头皮,小声问她要不要帮忙。
凌清清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一手抓了两个瓶子给他:“药粉需要混在一起。”
“哦哦好。”苏霖走到她身边蹲下,目光闪躲。
凌清清看了他一眼,出人意料地说了声“谢谢”,虽然小凤凰丝毫没感觉到她语气里有感激的意思。
为了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小凤凰一直磕磕巴巴地乱找话题。
凌清清也是有一句每一句地回答他。
尽管中途休息苏霖极力避开自己的视线,但两人靠得那么近,余光也在所难免。
他收拾药瓶时不经意瞥到凌清清腰腹半解的绷带下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几乎横穿撕裂了她整个腹部,而且这些裂痕中还夹杂着斑驳血迹。
小凤凰深吸一口气:“这是……”
凌清清没在意:“被人追杀时留下的。”
“那些散修?”
“嗯,应该还有几个被驱逐的宗门弟子,记不清了。”凌清清头也没抬一下。
死的她已经忘了,还活着那两个她到现在还是记得很清楚。
最初的凌清清还是个软心肠,只要对方生悔求饶并保证毁令离开,她可以不夺他们性命,放他们离开。
她知道自己最该恨的人是下了通缉令的苏霖,可是……
凌清清阖了阖眼,思绪再次回到从前。
那群人中有一人偷藏了一块任务契约令,伺机偷袭了她,并生剥出了她的灵根。
当时他们追着她进入炎的荒漠,天气炎热难忍,几乎寸草不生,再加上那里距离云行宗实在太远,若是带上她的尸身或是首级前去领赏,还没走出去,估计皮肉就该腐烂了。
他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拿走她的灵根交代。
——灵根所含的气息独属一人,绝不会轻易改变,只要在修士活着之前取走它,哪怕灵根离体依旧会完整保存,直至数年以后才会化去。
他们没有直接去取灵根,而是出于自己的私心给兵刃下咒,慢悠悠地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强迫她清醒着然后剥除了她的灵根。
这些人或是资质不足无法进入宗门,或是因其他原因被驱逐离开,终其一生被他人鄙夷践踏。一些人嫉妒凌清清同样是资质平平,却能成为剑宗弟子,享受门派最好的资源。一些人同样是被宗门所弃,为的就是享受那份看着她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跌落泥潭,被人踩在脚下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