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霖张了张嘴,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云颐子?”
指腹在剑柄刻纹轻轻摩挲,她轻声回答道:“嗯。”
他与云颐子其实并没有多深的师徒情谊,毕竟云颐子简直比他还不靠谱,叫叫嚷嚷着会自称“为师”,但苏霖并没有将他放在师父这个位置上看,他们更多的是一种平等平辈的姿态相处。
虽然他比自己更烦人,经常倚老卖老,但苏霖从来没想过他会有这种结局。
不过也是。若是云颐子还活着,一定不会放任她在外面不管的。
凌清清低头,揭开布条,露出了半截血迹斑驳的断剑。
他挪了挪位置,靠近她。
“凌清清,你在难过吗?”
当初他们在青云峰时,凌清清虽然对云颐子幼稚举动很是崩溃,但他可以看出凌清清其实是很依赖云颐子的。
毕竟她也曾经说过,自己的命是云颐子救回来的,也是云颐子带她上云行宗的。
可以说凌清清就是他一手带大的。
凌清清不肯承认:“没有。”
可是她就是在难过。
苏霖慢吞吞地开口,郑重其事地问他:“那你需要安慰吗?”
凌清清哑然失笑,只觉得眼前的人很奇怪。她都说过她没有难过,更何况怎么会有人一本正经地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安慰的?
她收了断剑,正想拒绝他,少年却自己靠了上来,轻轻地抱住了她。
凌清清身躯一怔,等她回神后立马抬手推他,却听苏霖嚷嚷着:“凌清清你这样我肩膀会被你推脱臼的。”
她动作顿下,沉默片刻,只能将悬空的手又放了回去。
少年低头,透过薄纱的缝隙看她的眼睛,有些期待。
“现在好点了吗?”
少年的眼神极为真挚,没有半点杂念,他是真的想要安慰她。
凌清清盯着他的眼睛有一瞬间失神。
她旋即回神,撇开了视线:“没有。”
少年疑惑地嘟囔:“不可能啊,怎么会?”说着环住凌清清的双臂贴近又寸许。
他神情认真,磕磕绊绊地:“那、那你再感受下。”
凌清清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过了片刻,小凤凰再次犹豫发问:“现在呢?”
眉眼戾气尽数散去,凌清清的声线也逐渐变得柔和下来:“嗯。”
苏霖其实并没有期望她能说些什么,一个肯定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他高高兴兴地退了回去,过了许久才反应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瞬间连路都走不稳了。
扶着栏杆差点翻下船,最后还是凌清清及时出手拽住了他。
主动去抱凌清清的时候,小凤凰其实没有任何杂念的,所有举动完全只是出于想要安慰她的心情。
只是安慰一个……朋友而已!
他坚定地想。
他抚了抚胸口,神情又有些懊恼,可是他的心跳为什么会跳那么快?
-
游船带着他们离开沿街的笔直河道,进入一个环形的大渡口。
不少船只在附近停留,小凤凰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这才从舱门钻出来。
“这是哪?”
河水正中伫着一座圆形高台,台子上又立着一根长柱。
苏霖借着两岸灯影去看石柱,上面似乎还挂了什么东西。
凌清清淡淡收回目光:“天灯柱。”
“这是做什么的?”小凤凰对一切自己没有听闻的东西都保持着好奇。
凌清清觉得他叽叽喳喳的就像一只聒噪的小鸟。
可不理他,他也不会觉得尴尬,能坚持不懈地问她一路。
“许愿、祈福。”
苏霖瞬间来了兴趣:“那我们也去那。”
凌清清皱眉:“难度太大,没有人成功过。”
小凤凰更好奇了。
“为什么?”
“天灯柱上的每一盏灯台距离间隔不一,祈愿者必须踩在准确的位置才能将台地的灯油引上来,每一步都不能出错,最后将祈愿纸放上柱顶,一年之后再来取。”
凌清清之所以和他说的那么详细,不过是想打消他的想法罢了。
年少时,她曾与一些弟子外出历练,经过此处也起过玩闹尝试的心情,这其中的过程到底有多难,她心里清楚得很。
她话音刚落,苏霖便扭过头来,跑偏话题。他兴奋道:“原来你还是会说那么长的话呀!”
“……”
苏霖这边还要说些什么,就见天灯台上接连掉下几道人影,“哗啦啦”地掉进河水中。
凌清清以为这般就能让他知难而退了,可小凤凰就是对它有兴趣,倔强得连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小凤凰飞快调转方向,朝天灯台靠去,一边做着准备。
不知他从哪掏出的纸笔,苏霖就把东西摆在她面前,然后期待地看着她。
凌清清不解:“我写?”
小凤凰将手别在背后,一点脑袋:“嗯!”
若正要算起来,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