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邓杉眉头一竖。
“就前些年你不是走了,村里规划地的人来了,我瞧着没人种地,就给划走了……”
少年“蹭”地站起身,劈头盖脸地就将他骂了一顿。
一口一个“不中用”,一口一个“混账东西”。
老头就和挨训的小孩似的,揣着手坐在一旁,动也不敢动。
可他也不恼,点头哈腰顺着说好话。
人到中年,能有爹训,是好事。
邓川就坐在一旁幸灾乐祸。
划土地的事,邓川其实还记得,那时就留下了他和老头的份,因为一直没人管,估摸着现在都是长了杂草的荒田。
看着自己儿子那么清闲,当爹的自然不肯一人接受风雨。老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一脸贼笑,上前抱着少年的胳膊:“爹啊,您看这也没什么地好种的了,我和小川的地又太偏了,而且就那点,划不来。”
“不如您就和我们去城里。之前您不就是一直说小川不好好读书,要是自己能进学校定会看着他读。”
“爹,这就是机会啊!”
少年声音一顿,皱了皱眉头。好像也在理。
可邓川这儿立马不乐意了。
开什么玩笑?!
要是被爷爷知道自己在学校是那个鬼样,还不弄死他?
第5章 .玩玩
在老头的各种劝说下,爷爷虽然有所动摇但依旧没有答应。
老宅已经荒废数年,若要留宿还需全部打扫,眼看院门前的那根电线杆在留下的细长的影子,太阳的红晕接连山头。
邓川站起身:“等会儿就是最后一班车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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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邓川几年来唯一一直和家人相处的周末。
老爷子就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瞪着眼看他们将房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一遍。
从前老头喝完酒,酒瓶就乱丢,这回爷俩在屋子里搜罗出的酒瓶竟堆到了半人高。
爷爷当即放话,不准他爹再喝酒。
邓禾那老头虽满口答应,但依旧遭不住馋。
第二天晚上,邓川穿过客厅,一眼就看见老头偷偷摸摸蹲在厨房角落,手中的一瓶酒已经喝了大半。
听闻外面的动静,中年男人先是吓了一跳,倏地站起身,将酒瓶藏在身后。
一看是他,立马松了口气。
“是小川啊,吓死我了……”
“……”
男人伸着脖子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周围没人以后,这才放开了胆子。
眼尾泛起了褶子,他笑:“小川,别告诉你爷爷啊……”
这边话音方落,邓川身后突然冒出一道声音:“别告诉我什么?”
邓川回头,此时的爷爷分明就是一个少年人的模样,可还是改不掉从前的习惯,他把两手别在背后,伸着脖子,俨然一个小老头的模样。
中年男人呼吸一滞,手中的酒瓶突然变得无处安放,他干巴巴在脸上挤出一朵花:“那、那个爹啊,我这……”
下一秒,房间里立马传来一声撕心裂肺地叫唤:“爹!别打了!我不喝了!”
此时的邓禾已经是个四五十的中年男人了,发了福,又喝过酒,脑袋昏沉沉的,哪能跑得过如今只有十几岁的爷爷。
竹扫帚抽得噼里啪啦响。
他一边撵着跑,一边怒骂:“你看你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让人不省心!”
“爹,我不敢了!儿、儿子救我……”中年男人才在院子里跑了两圈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邓川拎着老头逃跑前塞在自己怀里的酒瓶子:“……”
从前就算爷爷撵人,也只是象征地追两圈,约莫是因为年轻的身子骨轻,好多年没这么跑过了,他越转越欢。
好在这惨状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院外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隔壁卢大婶一边提着橘子,一边笑着跨进院门:“你们家今天做什么呢,那么热闹?”
两人瞬间收了动作,但还是被卢大婶瞧见了些许追打的残影。她惊讶道:“你们这是……?”
邓禾摸着肿得老高的屁股,勉强扯起一抹笑容:“打、打老鼠。院子里进老鼠了……”
卢大婶立马露出一个“了解”的表情,招呼着邓川过来:“小川,我们家这几天新摘的橘子,甜的,你们拿点去尝尝。”
邓川在自家老头幽怨的目光下丢了手中的酒瓶子,空出手来接橘子:“谢谢卢大婶。”
她一摆手:“谢什么,都是自己家中的,不值几个钱。”
这橘子是最早一批出来的,都还是绿皮,邓川还记得从前老宅后面的那座山上也种着几棵橘子树,多少年没管了,也不知现在是什么个模样。从前每年到了秋天,他们都会回乡下摘橘子。
卢大婶也是他们多年的老邻居,自从得知那件事后,一直很照顾他们家,偶尔会送些东西来,和他们拉个家常,聊会天。
方才是因为院子光线不好,卢大婶没有瞧清出人脸,到了客厅这才发现。她一拍大腿,惊道:“邓大哥,这小子和你们家的小子怎么那么像?”
老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爷爷也是闭口不谈,最后还是邓川脑子转得快:“这是我伯伯的儿子,当然像了。”
他爹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因为工作跑得远,只是逢年过节才会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