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哲听了艾枫这一番话，只觉得从心中荡然升起一股暖意。
是他痴了，执了！
很小的时候，他和父母住的小院子里，挂着父亲亲笔书写的一对楹联。
上面写着：“但做的来皆事业，若退不去即因果。”
这两句话他小时候日日看，时时看，但是却从未真正地看到心里面去，真是枉费他钻研梅花易数这许多年。
他看别人的命运是命运，看自己的却总是妄图插手篡改，却忘了，真正的命运是不容推拒，也不需要推拒的。
现在想来，白狐的几次暗示明示，还亲自施法，让他看清自己和艾枫之间的姻缘红线，都是想要告诉他，喜欢就大胆追。
没想到自己竟然愚钝至此，还要等到小枫亲自问到面前，才有勇气直面自己的心意。
想到这里，姬明哲将艾枫拉到自己的怀里，对她讲起来了一直藏着的心事：
“还记得我跟你说，我小时候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就是我亲自预言了我父母的死因？”
艾枫点点头：“其实，你只是预言到了他们死亡的可能性。”
说到这里，她担忧地看向姬明哲：“姬大哥，你还在纠结于这个事情么？”
“从前有，但是现在已经不想了。”姬明哲坦白说道：“提起这个，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的父母那一天在姬家中领了任务，出发去剿灭一个在南方作乱已久的僵尸，可是一去却再没有信息传回来。”
姬明哲的声音转入颓唐：“等到姬家人找过去的时候，只找到他们战斗的现场，还有我父母的尸体。”
艾枫有点惊讶，这是姬明哲第一次提起他父母的死因。
她并不是蠢笨的人，再加上跟姬明哲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一下子就明白了道长这些天对她躲躲藏藏的脑回路：
“所以你一听说这次道协的团建任务是打僵尸，就立刻带着师侄们过来了？而且不告诉我，是害怕我也像你父母一样，被僵尸所伤？”艾枫问道。
姬明哲点点头：“就如你所想。”
艾枫迟疑道：“可是天下僵尸这么多，你怎么知道咱们这一回能够碰到当年害死你父母的那只僵尸呢？”
姬明哲面上表情转冷，眼角眉梢透出刻骨的恨意：“我既然当年‘看’到了我父母死亡的画面，自然也能知道是谁做的。”
他垂在身旁的左手微微颤抖，指尖轻捻：“我知道，那僵尸的身上留下了我父母的因果，虽然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但是我还是能够认出来。”
艾枫思来想去，回忆起这些天两个人碰见的人物……
无头将军、城隍老爷、迷龙大人、睡衣老僵尸、女富豪……还有女富豪一直在找的————
“象先生？”艾枫失声：“害死你父母的，是那个象先生？”
姬明哲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376章 找错人了呀！
艾枫立刻摇头：“不可能，不会是他的。”
姬明哲的眼神中透出一丝不解：“为什么不是他？可是我明明看到了……”
“你看到了因果，对么？”艾枫问道，她不等姬明哲回答，接着说道：“可是道长，你也不能太过于依赖于自己的眼睛，我的经验告诉我，绝大多数的时候，眼睛是骗人的。”
虽然见到“象先生”只是短短几分钟的事情，但是艾枫却能够看出来，他眼中并没有杀意和仇恨，看到姬明哲的时候，也只是意外居多。
艾枫其实能够感觉到，象先生虽然身为僵尸，已经超脱于六道轮回，但是他，是喜欢人类的。
“女富豪趁着他虚弱受伤之际把他给睡了，他都只是拿她家楼下的死老伴出气，为什么轮到你父母，他就能残忍地大开杀戒呢？”艾枫仍然是觉得这件事情有很多遗漏的关键点。
“因为他做恶被我爸妈发现了。”姬明哲虽然这么说，但是自己心里也打起了鼓。
确实，他只看到了象先生周身带着父母的因果，却没有去推断这个因果是如何产生的。
因果一词，虽然指代的原因结果，但他看到的是整个事情的全部过程。
这个因果可能是死因，也可能只是有一面之缘。
艾枫看了看姬明哲的表情，笑道：“是吧？道长你也找到逻辑断裂的地方了？”
“嘿嘿，那个象先生身上是不是除了淡淡的人类因果之外，干净得就像个刚刚从东北澡堂子搓完澡出来的男人？”
姬明哲：“…………”
小枫的形容，实在是太糙了…………他就是想要认同，也说不出口呀。
就在两个人身边气氛缓和的时候，单人病房的阳台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大个头的古装男人蹦将进来。
那人手中还是持着那柄竹笛，口中衔着一只小小的酒碗。
他大喇喇地从身后拔下来一张符箓，直接团成了纸团，扔在了姬明哲的面前：
“玛德，我说哪个道士胆大到在我背后贴跟踪符呢？原来是你这个姬家的小鬼头在捣蛋！”
他也是“功力深厚”，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那小酒碗竟然还叼在唇齿之间，是半分没动。
象先生完全把自己当做了这里的主人，大咧咧地拽了一把凳子，大马金刀地往哪儿一坐，这才把一直叼着的那口酒嘬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