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肆看他湿着衣服就这样步入冷风中,张口想将他叫住,人却已经没影了。
走得也太快!
秦夫人见事情告一段落,也起身要告辞,脚步却踉跄一下,秦姝绾赶紧将她扶稳:“娘,你怎么了?”
姜肆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留意这边,秦夫人的面色似乎不太对,她走过去,小心地端详着秦夫人的脸,道:“之前我命人交到府上的药方,秦夫人有用吗?”
秦夫人扶着女儿的手,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尚书府不比普通人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随便进去的。”
“夫人身体有问题,是中风前兆,如果不信我,可以找其他大夫来看看,没必要因为逞一时之快,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姜肆看这人也是油盐不进,语气不甚友好。
“不劳姜娘子费心!”秦夫人本就不待见她,一想到她跟陛下闹出的传言,她心里就觉得隔应,有夫之妇不守妇道也就算了,还要给她女儿添堵,她如何能和颜悦色跟她说话?
说罢,秦夫人匆匆离开了,秦姝绾着急喊了声“娘”,又回身跟长公主行礼,对姜肆歉意地笑笑:“姜娘子的药方子我都留着呢,每天偷偷让后厨给我娘都加料,她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没有坏心的。”
说完回头一看人都走远了,一边摆手一边转身追了上去。
萧锦辞倒是没在意那两人,去了里间,这次人不是坐在床上,而是侧身躺在里面,背对着众人,像是受气包一样。
姜肆心想这姐妹两个要说话,她还留在这就有些不好,于是跟阿回招手,阿回跳下疯子乖乖到姜肆身边,两个人跟萧锦辞告辞。
出了公主府,二人上了马车,姜肆想起小公主叙述水心榭发生的事情时阿回的脸色,试探地问他:“你知道小公主是怎么落水的吗?”
阿回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小公主自己说的那样吗?”
阿回怔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姜肆也有些好奇了。
阿回看着她,伸出左右手,用小拇指勾了勾,跟她道:“我答应乐陵姐姐了,不告诉别人,阿娘虽然不算别人,但对乐陵姐姐来说阿娘算别人,所以阿回不能说。”
看阿回一副认真地态度,姜肆再多的好奇心也被他说服了,她摸了摸他的脸,宠溺道:“好,不说就不说,阿回是乖孩子,一诺千金,这点随娘。”
翌日,姜肆进宫为陛下看诊,正遇上文武百官下早朝,许是今日议事时间有些久了,都已经到了晌午,百官才三三两两离开。
路上听说陛下打算在来年新建国号,姜肆又有些唏嘘又有些期待,大魏立国数百年,近百年来几乎年年战火不断,百姓民不聊生,如果陛下能励精图治开启一个新纪元,那也算百姓福祉,受苦的日子总算到头了,她心底里也跟着高兴。
虽然不清楚原因,她总觉得陛下能做好这个皇帝。
只要她把他的病治好。
养心殿她已经来了很多次,如今已经不需要别人通传了,张尧守在门口,将她放进去,姜肆背着药箱,行到大殿中央,抬头一眼就瞧见伏案忙碌的人,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姜肆看到反而心里更有底。
想起长公主跟她说的那些话,姜肆鼓了鼓勇气,迎上前,刚要行礼,萧持正好抬头。
“不用了,过来吧。”
姜肆一怔,不用行礼当然好了,她走过去,却没给他按摩,而是说道:“陛下,今日咱们换个方式医治你的头疾。”
第四十八章
冬阳残昼,霜寒风冽,今日的风比往日更冷了些。
姜肆出去时就披了一件赭红绣梅银狐轻裘披风,软绵绵的毛领子束在脖领间,头上只簪了一支玉钗,兜帽罩在顶上。
入了养心殿,一股暖洋洋的热浪打在脸上,姜肆摘了兜帽,鼻尖冻得发红,眸中染上了一抹雾气。
她说完那句话,眉眼含笑地看着萧持,交叠的手轻轻轻轻蹭了一蹭,似是在取暖。
萧持手执笔,笔尖的墨点落在桌案上,他犹无所觉,只是抬头看过去,脸上是看不透的深沉与平静。
“什么法子?”
姜肆眼睛微亮,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向前一步:“陛下夜里发梦吗?”
萧持想了想,道:“有时。”
“那您现在困不困?”
萧持夜里觉少,白日也不觉困,即便是最疲倦的时候也睡不着,他本想摇头,但看姜肆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便将否认的话咽了回去,道:“还行。”
姜肆弯了弯身:“民女斗胆请陛下,回寝殿小憩一会儿。”
萧持看着她头顶上的玉簪,眉头纵了纵,被她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有些莫名:“这就是你说的法子?”
平日里她来诊治,三分真心七分戒备,虽然医术上并不藏私,却没像今日这般积极过。
姜肆维持着躬身的姿势,听陛下的问话,还以为他并不相信自己的方法,抬头想要解释,却见陛下已经从龙椅上站起身,走了下来。
萧持垂着眸,不知在看着哪里。
“今日外面很冷吗?”
姜肆听着这句驴头不对马嘴的问话,缓缓点了点头:“有点……”
“你先暖一暖身子,再按照你说的法子为朕诊治。”
姜肆顺着他方才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这才知道他方才在看哪里,她进来之后就一直无意识地搓手,因为背着的药箱是铁环的提手,她拿了一路,手指冻得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