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卓之前几次出门，都是入夜之后，那个时间也只有城里面热闹繁华的几条街市还有人，其他地方的商铺基本上都关掉了。
今天出来之后，才算是真正地了解了春湘城的风土人情，宋卓的心情不错，宋小夭挑了挑眉，他莫不是很习惯逛街。
“阿卓，你是喜欢热闹的街市吗？”
阿卓顿了片刻说道：“也不是，我就是觉得，百姓这样安居乐业，舒舒服服的，挺好的。”
是个心怀天下的主，看着年纪也不大，要是没这么短命的话，说不准以后还能是个国家栋梁呢。
“你想不想跟正常人一样，站在阳光下面啊？”
宋小夭想着，帮宋卓找回记忆自己是帮不上忙了，还得靠他自己，不过要在人间用实体行走这件事，自己倒是能出一份力的。
宋卓也有了几分兴致：“你真的有办法吗，那我是不是也能摸到这些东西的温度了。”
鬼魂属阴，所以魂体触摸的所有东西，都是没有温度，冰冰凉凉的，宋卓总觉得自己是跟这人世间格格不入的。
而且魂体遇上阳光照射的话，就会像是遇到一团火焰一样，在阳光下暴露得太久的话，就会燃烧鬼体，严重者还会魂飞魄散。
除非是修炼多年，自身鬼体已经足够抵抗阳光，不然直接暴露在阳光下，跟自杀无异。
除了增加自身修为，还有一种相比之下更快速的方法，也可以让鬼魂安安稳稳地站到阳光下面，就是削减鬼魂的阴性。
人血里含有大量的阳性，只要日日以少量的人血喂养，等到两相中和之后，魂体就能适应日光。
只是需得先找到一个自愿以自己的鲜血来喂养的人才行，而且切不可操之过急，每日的用量不能太多，不然对魂体本身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
需得日日放血，经过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能成事。
想想每天放血还挺肉疼的，宋小夭斟酌片刻，既然自己想让阿卓成为自己身边的一大助力，这些也就不算是什么大事了。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这才继续说道：“确实是可以的，明日我们就可以开始，只不过需要些时日才能全部完成。”
还好此时街道上繁忙，行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不然看着有人在路上像她一样自言自语，肯定不免内心觉得怪异。
今日正好是十五，每到初一十五的时候，城中主街就会有小型的灯会，两人也因此多逛了一会儿。
早在之前太阳落山的时候，宋卓就已经现出了实体，两人并肩走在街市上。
宋卓是抱着看能不能回忆起生前记忆的心思，宋小夭则是完全因为以前太宅了没怎么出门逛过街，所以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一次性看个遍。
灯会规模虽然不大，但是那些小节目却也没有糊弄的意思，宋小夭津津有味地看完了。
正待回去的时候，才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一家酒楼外面的台阶上，有着一抹蓝色的衣衫铺着。
她仔细看过去，才注意到那是个背着自己的人，正趴在台阶上微低着头，手里似乎还在翻阅着一本书籍。
“怎么在这儿看书？”宋小夭说了句。
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听见了，转过了头来，是一位年轻的书生，他将手里的书合起来，朝着两人行了一礼。
然后又十分抱歉地看过来：“可是打扰到两位了？”
宋小夭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只是见着你竟在此处看书，有些好奇而已。”
那书生闻言，面上出现一丝窘迫：“不瞒姑娘说，家中油灯不如这街市上的蜡烛通明，所以才寻了此处看书的，还能省下家中一笔煤油的开支。”
古代的蜡烛并不是常用品，制作工艺比较繁琐，单价也极贵，均价在一百文左右，都是富贵人家才会用的。
寻常百姓家就用一些动物油脂和捻子制成的简易灯盏来照明，只是里面杂质颇多，会昏暗一些。
平日生活中稍微用来照明还行，但是看书这种精细活儿，如果用油灯亮度的话，肯定多少都会对眼睛有一些影响的。
宋小夭又瞧了瞧书生的衣衫，果然有很多缝补的痕迹，上面有些深浅不一的补丁在，想来也是家中清贫，不是能买得起蜡烛的人家。
难怪挑了这边燃了蜡烛的商铺边上来读书，这里更亮一些，这书生如此勤恳好学，日后一定是前途无量。
“原来是这样，那该是我们打扰了你才是，我们这就告辞了。”宋小夭点头示意，拉着宋卓就要走。
宋卓却是注意到了书生手上拿着的那本书：“公子可是要准备明年的春闱？”
“正是，莫非公子也是？”那书生好奇道。
宋卓摇摇头：“没有，只是你手上这本策论，很多学子都会拜读，所以我才有此一问。”
那书生点点头：“原来是如此啊，实不相瞒，明年去禹都赴试的银钱家中已经凑齐，不过再过几月就要启程去禹都了，所以并不敢多加取用。”
春湘城距离禹都千里之远，路上盘缠自是不必太少，想必这些存款都是书生家里省吃俭用剩下来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那书生似乎是遇到知音一样，和宋卓交谈甚欢。
书生名叫姜玉，宋小夭虽然听不太懂这些文绉绉的语句，却从两人的反应当中隐约知道他是有些真学问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