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衍露出了惶然之色：“母亲折煞儿子了，儿子再不孝，也不敢弑母。”
穆老夫人冷笑：“你堂堂一朝丞相，无需在我面前如此惶恐，我今日叫你来，也并非兴师问罪，我只是想问你，你到底做了什么，逼得陛下退步？”
穆衍目光一闪，默然了一下，道：“权谋之争，你死我活，其间算计，不敢污了母亲的耳朵。”
穆老夫人冷然道：“你既敢做，怎又不敢说了？我活到这个岁数，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还惊不了我，说！”
穆老夫人吃斋念佛，最是见不得血腥，穆衍不敢说出血尸散，只道：“我手中有一毒，九公主无药可解，又恐我累及满城百姓，不得已退了一步。”
穆衍说得风轻云淡，穆老夫人却知其中毒辣，继续问道：“何毒？”
穆衍拧着眉：“事情已经过去了，穆家安然无恙，母亲何必揪着不放？”
穆老夫人神色更冷，看着他，怒然道：“这才是穆家万劫不复的开始，穆家公然与皇族为敌，你拿什么与之抗衡？我是不理俗世，你还真当我老糊涂了？”
穆衍直视穆老夫人，冷淡问道：“事已至此，母亲想如何？”
穆老夫人与他对视了片刻，斥责道：“你身为家主，却败坏家风，辱没先祖风骨，以至于穆家险些沦为乱臣贼子，你所犯之过，累及穆家根基，你有何颜面再面对穆家列祖列宗？”
穆衍冷下神色，沉吟着望向穆老夫人：“母亲想要如何？”
“你让出家主之位，自请除族，从此不再为我穆家人。”
第1833章 走向没落
穆衍没料到穆老夫人会如此决绝，惊震之后，脸色铁寒至极：“母亲当真要如此？”
穆老夫人绝然道：“我不能让你一人，毁穆家全族。”
穆衍眼中掠起冷意，淡声道：“我自请除族，只怕族中长老不会答应。”
“族老们不是糊涂之人，你所行之事，他们若是知晓，定也不会留你祸害穆家。”
“母亲又怎知下一任家主，不会为穆家带来灭顶之灾？就算秉承中庸之道，无功无过，消除了陛下的猜忌，却也会被边缘化，母亲一心为了穆家，难道忍心让穆家走向没落？”
“穆家子孙，总有成器之人，家主之选，无需你多虑。”
穆衍默然了须臾，目光看向穆老夫人，带出嘲讽冷笑：“母亲宁愿家主之位旁落他人之手，也要将我除族，舍得倒狠。”
穆老夫人十八岁时，生下穆衍，五十余载的母子之情，竟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穆老夫人心中沉痛，言语之间，却不减半分锋锐：“你舍弃歌儿时，道是为穆家不得不为，今日易地而处，何以心中不甘？诚然如你所言，事有取舍，重在权衡，为了穆家，一个家主之位，你倒舍不得了？”
穆衍目似寒潭，敛着阴沉之色：“母亲要将我除族，如此大事，族老们可知？”
穆老夫人道：“我一家之事，无需族老们来决议。”
穆衍官拜丞相，朝中势力稳固，族老们必不会答应，穆老夫人才会让穆衍自请除族。
一旦脱离穆家，穆家势力，便不会为他所用，穆衍又岂会答应？
“穆家家事，亦是穆氏一族大事，若是族老们也一致认定我德不配位，我甘愿让出家主之位，自请除族。”
“你若不愿自请除族，那我只好请出你父亲灵位，将你逐出家门，历来有罪之人，才会被逐出家门，你是一朝丞相，天下百官表率，若是被御史弹劾，正好给陛下一个处置你的机会，是要家主之位，还是丞相之位，你惯会审时度势，如何抉择，不必我再教你。”
穆衍脸色变了又变，目光慢慢沉下一抹极冷的神色，沉吟了半晌，寒声道：“母亲心意已决，儿子不敢忤逆，便如母亲所愿，让出家主之位，自请除族。”
母子情分就此断绝，穆老夫人心中痛极，话到了嘴边，却是沉冷的敲打：“出了这穆家，你好自为之，日后行事，莫要再以穆家的名义。”
“母子情分虽断，但母亲生养之恩，儿子不敢忘。”穆衍说罢，跪在穆老夫人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穆老夫人眼中泛起泪光，受了他的叩拜，随后叫来穆嬷嬷，吩咐道：“去请族老们过来。”
穆老夫人请族老们过来，是为做个见证，族老们不知就里，更不知穆衍所为，闻言之后，先是呆怔，随即骇然大惊，当即反对。
“穆家遭此大难，是穆妃一人所为，穆相何必引咎自责，穆家还需大人撑着，大人这时候离开穆家，让穆家如何是好。”
“大人是穆家家主，当以穆家为己任，岂能轻易撂担子？”
“还请大人想一想穆家族人，父母兄弟，骨血至亲，大人难道真的忍心让穆家就此没落吗？”
第1834章 以退为进
族老们纷纷相劝，只差跪下来了，穆衍道：“穆家此番，惨遭灭族，虽是有惊无险，但我亦是难辞其咎，我心意已决，各位叔公不必再劝。”
四叔公看向穆老夫人：“老夫人，您也劝一劝丞相大人，穆家不能没有他啊。”
穆老夫人淡声道：“今日请诸位来，是为做个见证，穆相此后与穆家再无瓜葛。”
族老们面面相觑，心中隐隐有了猜想，四叔公在族中颇有威望，被人不敢问，他敢：“丞相大人自请除族，可是老夫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