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就好。”少女笑颜如画，让花神的心也随之开心起来。
她随意地摆手，便有另外的低等神明领着这些人类少年们前去安顿。
大殿中再次觥筹交错，放眼望去，繁花似锦，一片盛世年华。
……
月光似水。
少年猛的起身，额头上沁出滴滴冷汗，原本的幽深凤眸中满是冰冷的凉意。
“什么人啊，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别人还睡觉呢！”
起身的声音惊醒了右边的少年，他睡眼朦胧，不悦地拧眉，看向他的眼神不善。
左边的阿玉也随之惊醒，连忙压低声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阿墨身体不舒服，夜半经常会从梦中惊醒，真的非常抱歉！”
“算了算了，下次注意点。”那少年嘟囔了几句，翻了个身又睡了，嘴角上扬，似乎是做了什么美梦。
阿玉却清醒过来，小声担忧地询问：“阿墨，你没事吧，有感觉到哪里疼吗？”
少年敛眸，漆黑的凤眸沉郁一片，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我没事。阿玉，你也先休息吧，我出去透透气。”
“那你小心，这里不比别的地方，之前领路的大人可是着重提醒了，咱们不能随意乱走，以免冲撞了某位神明冕下。”阿玉耐心地叮嘱。
少年认真点头：“阿玉，我明白的。”
“嗯。”
实在抵不住上涌的睡意，阿玉躺下了身，模模糊糊地看着少年离开的身影，也熟睡了过去。
被褥表面的褶皱被捋平，关上门的动作极轻。
*
皎皎月色洒落在少年冷白的肌肤上，像是笼罩上了一层晶莹的轻纱。
他随意坐在台阶的角落，半仰着头去看天边圆月，取出了若干条彩色的丝线，手指翩飞之间，栩栩如生的星月成型。
而星月之下，容颜精致潋滟的少女巧笑倩兮，美得如诗如画。
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刺骨的疼痛，点点汗珠聚集在少年额头上，少年却像是完全注意不到似的，只专心于手中的动作，线条流畅的侧脸锋锐，秀眉长目，列松如翠。
这是每逢月圆之夜，必然会遭受的疼痛，十八年来他早已习惯。
但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少年的手指翻转动作愈快，眉眼沉静冷郁，少女的容颜肉眼可见地被完善，他的耳边亦然响起了被重复无数次的声音。
【是那些神明，毁了我们的家园，杀害了我们的亲人。】
【因为那些神明，无数人类流离失所，我们的同胞们被无情残杀，尊严被毫不留情地践踏在了淤泥之中。】
【神明是不该出现的存在，他们借着魔鬼般的力量，控制着整片世界，于是人类只能被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杀了祂！杀了祂！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为了自由，你们应当不惜一切代价，你们将是整个人类的英雄。】
锋锐的针尖刺破了手指，鲜红的血渍滴落至少女的红唇之上，愈发显得柔美绮艳，活色生香。
他为了弑神而生，前十八年被灌输的唯一想法，只有不顾一切的杀戮，哪怕牺牲自己，亦然在所不惜。
弑神者……吗？
少年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上那染了血渍的红唇，皎洁的月光落至他纤长的羽睫，打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他轻轻地抵上了胸口，幽深的凤眸中蕴着纯澈的茫然，那里的心脏似乎失了节拍，但只为弑神而培育出来的少年，并不理解，这中奇妙的感受叫做什么。
“你的手艺很好，绣的是大殿中的爱神吗？”
少女嗓音软甜，一袭浅紫色的修身长裙，裸-露出来的脚踝只手可握，纤细白皙，隐隐可见黛青色的血管，诱人把玩。
阿墨抬眸看了过去，没有出声。
少女却并不在意，自来熟地坐在了他的身侧，感慨道：“真的很好看，栩栩如生，漂亮极了。”
阿墨指尖微动，语调有些干涩的沙哑：“……谢谢？”
“我可以向你下单，买一份手工艺品吗？”颜诺眨了眨眼，杏眸水灵清澈。
阿墨抿唇：“你想要什么？”
“嗯，在我们那里，叫“华国结”，但这片空间中可能还没有出现过？”颜诺有些不确定地歪了歪头，漂亮的眉眼弯弯：“可以这样吗，我来形容，你来制作？”
“嗯。”阿墨低低应了一声，珍惜地收好了那一份绣好的成品，重新执起了线。
月光之下，少年少女紧挨而坐，清悦的嗓音在地面上打了个滚儿，像是天边的轻云，又像是拂面而过的微风。
少年的面色极为认真。
颜诺侧眸瞧他，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在蓝星还是个刚成年的高中生呢，无忧无虑，每日烦恼的皆是些鸡皮蒜毛的小事，还会肆无忌惮地耍帅逗趣，灿烂的笑容中见不出一点尘埃。
“还疼吗？”她忽然轻声问。
阿墨微愣，讶然看她，手中的华国结已然成型，而那时刻不在的深入骨髓的疼痛，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氤氲的浅色光芒逐渐退去。
他唇瓣微张，声音轻不可闻：“这就是……神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