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朱铮抽了抽鼻子，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座位上的靳海洋，似乎很不想要回忆起这堪称恐怖的画面。
“继续说。”
男人却并没有如他所愿，而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审视。
于是朱铮又低下了头。
“我当时快吓死了，我跑过去一看，我爸的头破了一个窟窿，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我跟我妈说咱们打急救电话吧，结果我妈太害怕了，就……就……就拉着我走了……”
“哦。”
靳海洋点了点头，一脸的漫不经心。
他用手中的笔点指着桌上的笔录，语调平静的问道。
“你说你妈拿寿山石摆件打了你爸的头，那时候你爸站在什么地方？”
朱铮微微一楞，有些茫然的看向对面的男人，似乎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说啊，你应该不会不记得吧。”
男人冷冷的说道。
朱铮瑟缩了一下，心中忽然涌起了一阵慌乱。
他努力的平静了一下自己，然后才有些犹豫的说道。
“是……是在……是在我爸办公室的门边。”
听他这么说，靳海洋点了点头，再次确认了一句。
“你说的门边，应该指的是里侧房间的门吧，位于客厅和办公室之间的地方？”
在得到了肯定回答之后，他有接着问道。
“案发当时，你母亲赵悦红在什么地方？”
这回，朱铮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开口说道。
“是在办公室里面，大概在书架那里。”
“那你呢？”
“我在办公桌的另外一侧，我背靠着窗子。”
靳海洋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忽然嗤笑了一声，伸手在纸上画了一个简要的位置图，颇有些意味深长的问道。
“按照你的说法，案发当时你和你母亲都在里侧办公室，你父亲站在办公室和客厅的交界处，正在跟你母亲吵架，没错吧？”
朱铮点了点头。
“你父亲身高175厘米，你母亲身高160厘米，我们发现死者头部的创口在后脑的位置。”
“那你告诉我，你母亲是怎样举着一块寿山石砸到你父亲的脑后的？”
此话一出，朱铮的脸色瞬间就苍白的没了血色。
他地下头，手指再次神经质一样的紧紧扭在了一起，眼珠不停的来回转动，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慌乱和惶恐。
终究是个半大的孩子，就算再有心机也做不到面面俱到，更何况谎言根本就原不起来的。
见他这幅模样，靳海洋笑眯眯的给他濒临崩溃的心又押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朱铮，没记错的话，你身高182厘米吧。你当时真的是站在你爸的面前吗？”
“啊……”
朱铮忽然暴叫了一声，“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带着青涩的脸上满是狰狞。
“别说了！我叫你别说了！再说我他妈就要打人了！”
在他暴起的同时，靳海洋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低头看着比自己微矮一些的青年，一手压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强行按在了座位上，目光平静的说道。
“坐下。”
朱铮看着他冰一样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似乎一下子从狂躁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
他默默的坐在了椅子上，低着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颓丧的气息。
“说吧，谎言是不可能圆满的，总有地方要露出破绽。”
靳海洋淡淡的说道。
“你没有清扫现场的脚印，痕迹和朝向已经把你暴露了。”
这一次，朱铮终于完全放弃了抵抗，向警方说出了全部的事实。
“你说的没错，那个痕迹已经暴露了我的位置，我是站在窗边，但我母亲是站在客厅里的。”
朱铮有些颓丧的说道。
“当时他们吵得很厉害，我爸说我妈给他戴了绿帽，伸手要打她，我一着急就拿起桌上的东西砸了过去，结果砸到了他的后脑，然后他就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我吓坏了，我妈把那块石头塞进了包里，然后拉着我出了公司。走到半路上我们两个都哭了，然后我妈就把那块石头埋了起来，她说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她干的。”
“你们两个就没想到要找救护车救人么？”
靳海洋问的意味深长。
不过他心中清楚，这个问题无论是朱铮还是赵悦红，都不可能给他一个真实的答案。
冲动只是一瞬间，然后冲动之后的恶念却反映了人心中真实的想法，那才是案件的根源和动机。
朱义军带着准备好的昆虫和磷粉进了现场，在朱义文重伤昏迷的时候布置了火场，然后悄然离去。
朱铮和他母亲赵悦红也是一样，在最初的慌乱过后，能冷静下来处理凶器，编造谎言，分割财产，这本身就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巧合？
也许不单单是巧合，而是随时可能发生的必然。
第132章 装可怜博同情
第二天，等沈留白早早赶到法医中心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夜未眠的靳海洋。
他整个人的精神不错，只下巴上冒出了些青色的胡茬，眼神却是出奇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