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手指用指节敲着门，发出了略微有些沉重的声响。
屋内迟迟没有应声。
老人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奥菲莉娅家门的另一个钥匙，“吱呀”推开大门。
裹在被子里的人轻轻地颤抖着，好像在面对着什么极致的恐惧。
尤金握在手里的钥匙哐啷一下子落地，她迈着蹒跚的步子，以极快的不合常理的速度走到了女孩的床沿边。
老人的神色突然变得无比严肃，如同对待传说中地狱深处最可怕的巨龙一般。
屋外太阳很大，这是仁慈的神的恩赐。
但此时，这间平平无奇的屋子却比外边更亮，明亮到好像处在炎夏里的正午十二点，光将所有黑暗都一一驱除，甚至没有容下任何一个影子。
老人没有心思去看这番带着神圣的景象，她关心的始终都是床上的奥菲莉娅。
轻轻掀开被裹紧的被子，露出了处于梦魇中的少女的脸——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原本淡色的唇瓣被刺激得鲜红，甚至说渗出了几颗血珠。
这……
小屋里的光线汇聚成一股温和的光明之力，钻入了奥菲莉娅的额心。尤金奶奶关切地望着女孩紧紧阖上的双眸，口中无声地念着祷告词。
终于，奥菲莉娅的噩梦中的无尽冰凉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是外来的温暖将其融化了。奥菲莉娅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奋身一跃，从梦魇中挣脱了出来。
是的，这几天她一直都在梦魇之中挣扎，但奥菲莉娅甚至不敢告诉尤金奶奶，她害怕奶奶彻夜担心自己，更害怕奶奶也因此被牵扯进来。
自那日选拔的前天头一次做了那个可怕的噩梦之后，这黑暗的东西在每个夜晚都会来准时造访她，好像她是个什么无比重要的客人。
见奥菲莉娅还在床上缓神，尤金奶奶没有第一时间去问她发生了什么，而是转身去了盥洗室为奥菲莉娅拿来一条毛巾拭去她脸上的汗渍。
奥菲莉娅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面前的奶奶的神态还是同以前一模一样，可奥菲莉娅却无端从她面上读出几分“悲哀”来。
“奶奶，幸好有你。”奥菲莉娅最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尤金奶奶拾起来方才落在地上的洁白信封，交到了奥菲莉娅还在颤抖的手中。
镶着金边的信封生来带着高贵气质，奥菲莉娅展开光滑的信纸，优美的花体字迹从白纸中跃出来，发着光漂浮在半空中：
“恭喜你！亲爱的奥菲莉娅·丝佛札。
很高兴通知你，你已被选中成为光明魔法师预备役，请携带这封信于二日后到布罗利斯大教堂报道。
兰里卡斯圣殿”
奥菲莉娅微微瞪大眼睛：两天后就要去报道吗？
这么快？
尤金奶奶和从前一样，只是摸摸她的头安抚她：“去吧，我的小奥佩尔。”
“圣殿可以解答你所困惑的一切，这是仁慈的神的馈赠。”
奥菲莉娅用力点点头，握住了尤金奶奶的手。
＊
奥菲莉娅身着纯白的长裙，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后双手重叠握在一起。
她再一次来到了布罗利斯大教堂，而这一次的心境与之前来的几次截然不同。
圣殿主教朗读着少女们的名字，被叫到的女孩们按顺序站好排成两列，而其中一列的人数明显远远少于另外一列。
“奥菲莉娅·丝佛札。”
奥菲莉娅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从人群中走出一步等待主教下一步的指示。
主教放下名单看了她一眼：“你去那站，排第三个。”正是考核那日的大胡子威廉。
奥菲莉娅挤进了人更少的那一队中。她听说过排在她前面的两人的名字：一个是布罗利斯有名的厄尔家族的小姐克里斯汀，另一个是她原来就读的学院的校长的女儿，名媛海柔尔·坎特。
曾经的她不可能接触到这个阶级的人，而此时此刻，奥菲莉娅就站在她们身后。
奥菲莉娅感叹似的吐出一口气，不真实感油然而生。
终于把所有神眷者分好队伍，随着威廉的引导，两列队伍去到了教堂里不同的厅堂。
更多人那队在更靠外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即有专人给这些女孩发放法杖，法师预备役的教学从这里就算是开始了。
而奥菲莉娅这队，大约走了十分钟，才在布罗利斯大教堂最深处的一道大门处停下。
威廉神色凝重，转身面对十个不到的女孩们。
“你们可能已经猜到些什么了。”大胡子主教缓缓道，“你们中的有些人应该知道，圣殿在筛选法师预备役的时候，同时也在暗中考核你们的资质。”
“而你们，就是资质较为不错的几个。”
“但是，也有一件残忍的事情要告诉你们。”威廉的双手在法杖上交叠，眼神锐利得如同猎鹰，压迫感极强，“这所谓的‘不错’也只是相对来说，你们跟前几届相比，没有丝毫出彩的地方！”
“……所以，千万不得沾沾自喜。伟大的神要你们永远保持谦逊。”
看着安静的女孩们，威廉还挺满意：可以了，可以开始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