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第一次来，跟着演员满场瞎跑，来到唯一一个可以讲话摘面具的酒吧，她要去找饰演麦克白的演员——他会在酒吧演出一半的时间点冲到楼上，和麦克白夫人有一段激情戏和洗澡戏。
她和程韵在这里汇合，拿了一杯免费酒。
程韵眉飞色舞跟她分享自己解锁的剧情：“我刚刚去了五楼的精神病院，这回护士终于把我放在轮椅上推了，啊哈哈哈……”她笑到一半，“咦”了声，指着另一边，“我好像看到你男票。”
叶蓁顺着她指的方向寻找，酒吧内灯光昏暗，光束已经扫向另一边。“不可能，他今天在加班。”
“真的是他！”
程韵拉着叶蓁往吧台走。人很多，她们走到一半，突然看到，他在和另一个女生聊天，聊得很尽兴的样子，周围太吵，他垂首，笑容与灯光一样暧昧，将女生的一绺乱发抚弄妥帖，手指没有放下，凑上去说了什么。完全是情场老手。
“啊……呃。”程韵突然停顿脚步，不知道该后退还是上前。
程韵看着叶蓁霎时间变白的脸色，反而先发火，她将叶蓁的酒杯里的酒倒进自己酒里，杯子一下子变满：“宝贝，你等着，我去会会他！”
叶蓁视线一直没有挪开，手上拽紧程韵：“等等……他……不是喻翡。”
程韵看着叶蓁颤抖的手指：“你是不是傻啦？清醒一点，他就是喻翡！哎，我就知道他不靠谱，都有你了还劈腿，狗改不了吃屎！咱就当找了个鸭。”
叶蓁重复地喃喃：“他不是喻翡。”
程韵：“那他是谁啊？蓁蓁，咱们认清现实，别这么傻，我现在就请这狗逼喝杯酒。”
叶蓁还是原地不动，她看着男人熟练的搭讪技巧，交换了联系方式。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和高中时期那个男生重合。
半晌后，她终于认命地吐出两个字：“徐、斐。”
“哈？”
哨鸣的声音穿过大脑，有什么东西豁然见光——他没有改过名字，也没有性格大变，甚至还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只是看起来更加人模狗样。
叶蓁夺过程韵手里的酒杯，向徐斐走去。
戏剧的表演还在继续。伴随着歌舞的声音，叶蓁走到徐斐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身边的女生显然对她的打扰表现不满，瞪着叶蓁。
徐斐扫她一眼，认出她就是刚刚不小心和他撞上的女生。
她摘了面具，和他预想的一样，是个美女。不是普通美女，是匆匆一瞥，想回头细看，但最终又不敢与其对视的大美人。人们通常说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放在她身上才算合理。
嘴角习惯性挑起：“Hey，好巧啊。”
叶蓁先是态度恭敬：“喻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徐斐愣了一下，暂时收回轻佻的表情：“你是盛翼的员工？”
从远处看，他就不像喻翡，现在从近处看，更加不像，喻翡是从来不会歪着嘴角笑的，他笑起来，通常眼睛先笑，从一个微笑开始慢慢延展。
叶蓁基本上已经死心，但仍然想做最后的试探：“明天开会的时间是晚九点吧？”此开会非彼开会，如果是喻翡，一定懂。
徐斐觉得莫名：“这种小事也要和我确认？”
连声线几乎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曲静岚说，他们完全不像？是指性格？但她没告诉她，他们五官身形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叶蓁很熟悉喻翡，真的容易将他们弄混。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叶蓁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让我看看你的耳朵。”
“什么？”徐斐没听清。只觉得她有点奇怪。没想到，他左耳突然被人一揪。力道一点不轻。
叶蓁仔细查找，没有——他左耳后根本没有喻翡让她摸过的痣。
徐斐从卡座站起身：“美女，还有这种搭讪方式么？”
迎面而来的，是一杯冰凉的酒。整整一杯酒顺着他头顶流下，几乎淋湿了他上半身。
周围有人惊呼。
在最开始的吃惊后，徐斐神色自若。一点没动气。
徐斐对待美女，总是拥有更多耐心。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女人泼酒。
徐斐熟练地揩掉脸上的酒液，笑容更加惊心。“哦，你也想帮我洗澡吗？”
眼前漂亮的女人全身发抖，但还算镇静：“徐斐，你好。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叶蓁蓁，你的高中校友，也就是经常被你们嘲笑的那个胖子。现在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你个傻逼。”
叶蓁转身离开。
***
程韵看叶蓁魂不守舍。拉着她去逛街。
叶蓁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上面，只说了一句：“完了。”
“什么完了？你不是说，他是喻翡的双胞胎弟弟？”
程韵正要说，既然喻翡没出轨，你们就继续虐狗好啦，但突然间，她联想到什么，下巴掉了，“该不会……你找错了人？”
俩人买了甜筒，坐在冰淇淋店里。商场放着欢快的歌曲。叶蓁却如坠冰窖。化掉的冰淇淋在她手中变得黏腻。
叶蓁想起第一次遇见喻翡。她就觉得哪里不对，但打死她都没想到，他根本不是她要报复的对象。所有对他的想象都属于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