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江反复地翻看了几遍,不过短短几个字,仿写得极像,连她笔画不甚标准的圆润弯角都一模一样。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横江幼年时遭双亲抛弃,直到在顾仪手下才开始重新学习书文写字,故字迹还有些不端庄,急迫时更是七拐八弯地用笔。
她不禁有些好奇,道:“殿下是如何认出那不是属下亲笔的信笺”
“你若写信,即便前后都是追兵,估计也得写个几百字,哪能用不到二十字说清楚”
顾仪难得地嗤笑一声。
可能临摹笔迹的那方人想着紧急情况下横江当是会少写几笔,表明情况紧急,却不知横江惯来爱说些废话,下笔也不简洁,再紧迫也要多写些字。
是因为她说不清,也写不清。终究还没学几年的课程,还不会精简文字。
“殿下!”
横江无奈地捂着眼,殿下时常会刺人几句,说得人抬不起头来,以往都是看着殿下刺别人,今日也算轮到自己了。
她很快收了戏谑之态,语气严肃:“夏嵩与朝中人牵连极深,应是听从关系,在先前似乎出现分歧,有过争执。”
“夏嵩不甘居于人下,想撕破脸”
顾仪摸着兜里的手帕,还是今日岑观言递给她的那块,出声回答时带了些凉薄的嘲讽。
“看来那封信是朝中人寄的。”
夏嵩并不想有个长公主来打扰他在黎州的发展,才会想方设法拖延或干脆将她灭杀在此地。只有那位朝中大臣才希望她踏进黎州,踏进流枫郡。
剩下的,只会是陷阱了。
“横江先去找个医馆把伤瞧瞧,若会留疤去本宫匣子里找舒痕膏,暂时歇息一段时间,再好好跟着先生念书。”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仪将横江和弄影、苏复等人都打发下去,安心等吴医者针灸完。
“殿下,流枫郡铁矿必有蹊跷,还是小心为上。”
沈期临走前还是很担忧,叮嘱了好几句,只等来顾仪一个抬眸,应得平静。
“阿舅说的我自然知晓,您还是先操心书院一事吧,过一旬京城还会来个人与您一同操办此事。”
沈期有些疑惑地问:“不知是何人?”
“是个女子,先太后闺中密友,宫厌。”
顾仪在来黎州前已定好的人选,若是沈家可用,以宫厌为协助,若沈家没达到她的期盼,也只能让岑观言与宫厌一同操办此事。
沈期还想追问时,门突然打开。
吴医者面露喜色,拎着医箱走出,冲着顾仪喊道:“殿下,那位郎君醒了,您进去看看吧!”
他行医几十载,首次看人中了雪上一枝蒿能醒得如此快,像是赶着见什么人似的。
吴医者视线来回游移,恍然大悟般发出“哦”地一声,看着长公主匆忙走进房中的背影。
第70章 缚梦
岑观言睁开眼时,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不住地在呼唤着些什么。
“岑大人,您醒醒, 今日可不能马虎。”
黄衣内侍满脸堆着谄媚的笑意,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怜悯之色。
岑观言发现自己撑着头在书桌上打盹, 记忆有些模糊,怎么也想不起来睡前发生了何事。
“岑大人赶紧去前朝吧,其余大人还在太和殿等着呢。”
内侍还在不断地催促着,岑观言起身后披上官袍, 紫袍潋滟, 革带束腰。
他对镜自照,才发觉发丝竟染上些许白, 身体比他认知中更瘦削, 在宽大的紫色官袍遮掩下, 显得十分萧条。
内侍引着他往太和殿去。
回廊上人烟稀少, 远处宫阙素幡飘舞, 映照在朝阳的曦光下, 岑观言想驻足望一望清晨的晖色和远处有些熟悉的宫殿,无奈内侍一直催促着, 只能加快步子离开。
太和殿, 肃穆而死寂,殿门口悬挂的花梨木掐丝宫灯上蒙着素白的纱,在寒风中垂下。
岑观言被一把推进太和殿里,守在殿外的侍卫却目露尊崇之色, 末尾青袍朝臣见他进殿后, 蓦地行了个大礼。
青袍朝臣喊他:“岑首辅,快到前头去吧, 陛下等您呢。”
岑观言茫然地环视着太和殿中的景象。
朝臣分两列站立,右列为首的位置还空着,不断有人回头张望向殿门的方向。
十六岁的少年君王坐在龙椅上,威严赫赫,却眼底含悲。
而岑观言第一眼望向的龙椅边并没有熟悉的玫瑰椅,也没有熟悉的人。
她本该慵懒地靠在椅上,听朝臣奏天下事,再在唇边勾出一个或冷淡或赞许或讥讽的笑,再不紧不慢地一言点破旁人迷津。她偶尔也会向他的方向投来一个眼神,在空中视线相遇,她会眨一次眼。
这个认知使他一时没有意识到其他人的异常情况。
他被推到了右侧的首位上,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朝会,殿中各色人等的声音纷乱错杂,却都被吞没在风声里,被阻隔在耳外。朝臣们的嘴闭闭合合,人脸模糊不清,时间也不知何夕。
岑观言什么都听不见,脑海中思绪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