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风流韵事,朝中人尽皆知,另一位身份尊贵,没人敢在她面前嚼舌根。趁着人没来齐时,几人赶忙眼神交流了一番,最终目光落在岑观言身上。
长公主殿下从不掩饰对这位岑大人的另眼相待,实在难免令人怀疑其中的关窍,比如是否有什么香艳的宫闱秘事在其中。
顾仪来得很快,鸿胪寺的几人收了脑中思绪,面露恭敬之色,丝毫不敢有越距之态,行礼行得端正,坐得十分靠后,只差拿个什么将自己藏起来。
顾仪扫视一眼,在岑观言处停留了一瞬,露出一个笑。
“此次召众卿至此,为的什么诸位都明了。年节时吴国使者将来访,带来国书与吴国的诚意,很可能成为我大宁属国,关系重大,愿诸位谨慎以待,莫坠了我大宁威严,也莫失了风度。”
殿中人拱手行礼,齐声回答:“遵长公主令!”
使臣落脚处安排在了西城中心,那里是街市繁华之地,最多新奇玩意。附近都是官员聚集的宅邸,一座靠着一座,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岑观言心下明白,殿下此举既是为防范吴国使者在城中惹起事端,也是试探能否钓出几个私联敌国的大臣来。
人心动荡,最怕有人趁此机会里应外合,若没有,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有,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他安静地听着殿中的讨论,时不时地根据自己的见解插上几句,或是在纸上记下些着重强调之处。
直到说到使臣接待规格时,意见开始出现分歧。
鸿胪寺官员提出,按照旧例当以正一品规格待外来属国使臣,住处也需按此规制装饰。
顾仪皱了皱眉,吴国使臣来访至少有一旬,按旧例花费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国库本就不丰盈,再出这一笔开销,先前纪家赔上的双倍空饷就接近用完了。
“吴国既是为成为属国而来,自然是要拿出诚意的,我大宁何须如此供养属下?”
她神色冷淡,否决了鸿胪寺的提议。
敌友都是未知之数,哪有先花钱的道理。
岑观言沉思半晌,望着鸿胪寺官员面色越来越差,只是顾忌着长公主的尊贵身份,不敢造次加以反驳。
“殿下,臣以为,可按原先规制,只是还可改上一改。”
顾仪有些烦躁,望见他忽然来了些兴致,准了他开口。
“羌人游牧而生,习性所使也更爱西北地方的奶制品和肉食类菜肴,京城菜式精巧,远道而来者既为客,该待之使其宾至如归。以羌人之食,待吴国之客,既显我大宁之诚心,又以免使者不喜中原食物,惹得双方不快。”
他话说得诚恳,其余人也都听得懂弦外之音。
羌人游牧不假,可羌人爱中原物产胜过西北之物,不少人以此谋取暴利,将中原物资运往羌人聚居处贩卖。
吴国使者若是不满提供的食物,外头尽是卖熟食的商贩和菜式精巧美味的酒楼,却找不到发难的理由,八成会自行出资购买,也能省下一笔。
顾仪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像是费了心力教出的学生终于出师,正大光明者也学会了拐着弯算计对手。
“岑卿此策甚佳,诸位可有异议?”
李令月和刘瑶对羌人不甚了解,只能在一旁听着。
鸿胪寺间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默契地点了点头。
第58章 艳闻
敲定了章程后, 鸿胪寺和风荷司都忙碌起来。
年底本就是最繁忙的时候,忙起来的日子过得格外迅速,雪落了一场又一场, 除夕也就在眼前了。
除夕前,顾仪忙里偷闲, 在京城里乔装行走,卸了朝服配套的满头珠翠,只束了发,换了件粉色衣裳, 看起来也就是个从家中溜出来偷玩的世家小姐。
她从繁华的西城, 穿过鼎沸人声,再到京城南城, 穿过卸年货的码头, 巡视过京郊的田地, 把京城上下走了个遍, 又走到了曾到过的城隍庙。
如今的城隍庙总算是能被称为“庙”了, 神像重新上了色, 比先前扩大了些规模。神像前摆上了香炉,几支线香插在香炉中, 青烟袅袅, 在冷风中升腾,似能上九天告神,达八方无极。
顾仪在庙宇外瞥了一眼,不少百姓排着队供上一炷香, 再许个年节时才敢想上一想的大胆愿望, 将心愿写在挂在右侧的木牌上。
这庙非佛非道,习俗也不知是哪处传来的, 百姓们也都跟着学,木牌长长一串,略微晃荡便咣当作响。
她发现熟悉的字迹,凑近了去看。
做工粗糙的桦木牌上,馆阁体工整挺拔,写着“福寿绵长”四个字,没有落款,也没有祝福的对象,夹在一堆写满了字的木牌中格格不入。
曾经有人在宴席上与她碰杯,祝酒词说得诚恳,眸里闪着光,祝她福寿绵长。他嘴上说着不信神,还是在城隍庙里挂上了祈福的桦木牌。
可惜这四个字,与她无缘。
冬日的风寒冷刺骨,在京城尤为明显。顾仪拢了拢肩上的狐裘领,转身离开。
供奉神像的也有今年田里摘下的稻穗,颗粒饱满。
大宁境内的新田法已走上了正轨,年终户部的收支表刚整理出来,还有风荷司出的几分力在里头。今年风调雨顺,粮谷丰收,还解决了空饷的大案,国库也丰盈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