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个铁人。
清冷的月光下,他站在小路上,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她终究是没能憋住,眼泪泄了洪般往下淌,她将脸埋在他肩上,狠狠发泄一通。
直到哭够了,哭累了,心中才总算爽快了不少。
哭声渐弱,她困倦地闭上眼,想睡一觉。
现下只想好好睡一觉,那些烦心事,都留到明日再说吧……
一双大手却移到她后脖颈,卡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赵归皱着眉,问:“你怎的了?”
她不说话,倔强地盯着他的眼,与他僵持着。
最后倒是她先熬不住,移开视线,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赵归的眉头皱地越发深了,见小妇人迟迟不回应,语气更沉,命令道:“说。”
他方才随她发泄,等着她发泄够才问话,耐心早已告罄。
听他这般语气,她心中忍不住生出些许惧意,尽管觉着自己理直气壮,总归自己也不是那树下偷人的。
但心底因着那股畏惧,到底还是透着虚,又十分不甘,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
这次他倒是没有为难,顺着她的意松开了她。
周梨花瞥了他一眼,边转身边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还不清楚?总归你做得出来,我却是说不出口的。”
说着便要走,不愿听他狡辩。
第二步还未来得及踏出去,便被赵归的大手捏着肩,轻而易举地拎了回去。
相处这么久,她多少了解赵归性子,心知今日自己若不将话说明白,怕是得跟他继续再这耗着。
她心中委屈得紧,声音带着哭腔,大抵是夜里太凉,在外面站了这么久,鼻子堵住了,声音闷闷的听起来越发可怜柔弱:“我太困了,我……我想回去睡觉。”
赵归的心便软了,脸色也柔和了些,道:“我送你。”
她随他去。
原也对村子不熟,所以独身一人走夜路,她也是有些犯怵的。
回去后,她简单梳洗一番,刚钻进了被窝,却见赵归提了个水桶进来。
因着借住在旁人家,自然不如自家自在,今日回的晚了,没有热水洗漱。
赵归提了桶冷水进门,便自顾自地擦洗身子。
听到那水声,周梨花觉得着实烦人的紧,她将被子将自己脑袋蒙住,但原本单鼻子就有些堵得慌,过了会儿便有些喘不过气来。
又只能憋屈地将脑袋冒出来。
正巧赵归擦洗完了,朝床边走来,眼见就要掀被子钻被窝,她下意识抓着被子瞪着眼问:“你、你不去守灵了?”
赵归却道:“你身子不适,自然守着你。”
说着便拿开她的手,到底钻进了被窝,顺便带进来一阵凉意,惹得她打了个寒噤。
她又想起槐树下的两道身影,心中实在膈应,索性坐起身:“你自己睡吧,今夜我跟孔四嫂……”
话未说完便被一条粗壮胳膊强势推倒。
赵归说:“莫闹。”
谁闹了?
周梨花心中愤愤,又不想争吵。
想着孔四嫂想来已睡熟了,自己不应扰人清梦,便作罢。
背过身去,将自己缩成一团,不一会儿困意便又袭来,她很快便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等听到身边传来沉稳的呼吸声,赵归动了动胳膊将人揽到自己怀中来。
怀中多了这抹柔软,他才渐渐开始犯困。
低头瞧着小妇人沉静的脸颊。
虽然屋子里黑,他瞧不大清,但想也知道这小妇人定是温良面相。
无论是睡着时闭着眼,还是醒来时,皆是一副好欺负的模样,面相便瞧着柔和,任何人见了,怕是也会觉得这是个好说话的。
但今日不知为何,忽然就耍起脾气来,全然没来由。
且她的怨气显然都是冲着他,赵归却想不通自己做了何事惹着她了,耐着性子问她,又不说。
语气厉些,又要将人惹哭。
当真是叫人头疼。
第38章 有喜
七日之后,便到了埋棺之日。
一大清早,道士的唢呐声吹响,赵老太太的子孙们便抬着棺材上了山。
妇人是没资格上山的,不只是老太太的儿媳孙媳,便是女儿也不能上山跪拜恭送先人。
即此间事已了了,赵归便定了今日埋了棺便回家去。
周梨花已在玉河村待了足足七日,现下早已归心似箭。前几日赵归倒是回去过一趟,带了些换洗衣裳来。
临走前因为走的太急,将家里的鸡狗都忘了,过后才知晓赵归临走前已经将钥匙交给孙诚,让孙诚将钥匙转交给何捕快家,想来小刘氏定会帮着喂鸡喂狗,这点倒是无需担心。
但她就是想家,心中还是放不下家里。
到底是人都爱思家,待在自家狗窝里,也比借住在人家的金窝里舒坦。
转眼便到了临近了晌午,上山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周梨花拿着扫帚在赵老太太家前扫地,时不时朝山上看。
眼见着大家都回来了,赵归却始终未见踪影。
她有些等不及了,将地扫好,放下扫帚便去寻。
山在村子外边,出了村子还得走过一条田径小道,这小道边上便是一条宽宽的河流。
玉河村之所以叫玉河村,想来便是依着这条河命的名,河的一边是山,另一边便是一大片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