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儿，你，你抬起头来，看着父皇。”周成帝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出了这一句话。
“是，儿臣遵旨。”凤烨显得更加小心谨慎，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心头顿时猛地一跳，父皇，父皇这个昔日高高在上，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的男子，居然瘦成了这般模样。
此时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点皇帝威风凌凌的样子，他只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一个可怜的，随时会失去生命的老人。
凤烨的心情，莫名就变得复杂起来！
他似乎，从来没想过父皇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虽然，在他做了某件事情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样子，但是内心还是受到了震撼。
“烨儿，你，咳咳咳……父皇有些想你了，便，便让你过来，陪陪父皇。”周成帝双手紧紧握着凤烨的手，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他，在那浑浊之后，闪过一抹深沉，一抹捉摸不透。
“父皇，儿臣不孝，没有时时陪伴在侧！”凤烨眼底流露出一丝悲伤的情绪来。
莫说，周成帝，就算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悲伤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只是，父皇啊父皇，你真的好会演，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要利用儿臣，在儿臣面前上演一番父子情深！
若不是在你身边安排了人，知道你真正的心意，我真真也要被你骗了！
“父皇，你不用担心，儿臣也请六王兄出门了，让他访遍天下也要把神药找来，医治父皇的龙体，儿臣任监国之职责才知道，原来要管理一个江山，有多么难！这件事情，儿臣做的不好，还需要父皇来。”凤烨双眼凝视着周成帝，眼底流露出殷切的期待和盼望来。
“咳咳咳……咳咳咳……”周成帝很想说话，但是一张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凤烨连忙起身，轻轻抚摸着周成帝的背，嘴里唤着，“父皇……”
第1088章 决心
父皇，父皇，您别着急，儿臣在此，儿臣会好好陪伴父皇的……”凤烨坐在周成帝的面前。
周成帝只默默看着他，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一双深陷的眼睛，流露出些许不舍和愧疚，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凤烨把耳朵凑近了也听不到。
凤烨这么默默地看着他，嘴里呼唤着，眼泪莫名地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这个枯瘦的老人，是他的父亲。
周成帝看到这眼泪，似乎也受到了震撼，他颤抖着一双手，慢慢地贴上他的脸颊，“烨……咳咳咳……”
突然，他脸色有些涨红，闭上了眼睛，似乎要呼吸不过来了似的。
凤烨心头一颤，左右四下看去。
此刻，账内就只有他一个人，皇后娘娘在殿外等候，姜克己和冯德贵也账外。
凤烨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杀父弑君！篡改旨意？
因为这个想法，他心头猛地一颤！再朝周成帝看过去，他始终闭着眼睛，嘴巴张开大大的，要借助嘴巴才能用力呼气，才能延续生命！
他缓缓地抬起手来，这首慢慢，慢慢地向周成帝的嘴巴靠近，靠近，只要他将手捂住他的嘴，那么，他很有可能就会一命呜呼。
父皇，你如此偏心，如此欺骗我，便是我杀了你，也是……也是……
凤烨的手颤抖着，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液来，很快的背都湿透了！他眼睛一闭，一狠心，猛地将手往周成帝的嘴巴上盖了上去！
但是！
在手要盖上的那一刻，他最终一手握住了周成帝的手，然后大声地喊道，“来人，快来人，叫太医，叫太医！快点！”
就在这一刻，周成帝的眼睛也突然争了开来，好像一直即将濒临死亡的鱼一样，眼珠子蜡黄，空洞！
“父皇，父皇，快来人，快点！”
他的声音显得特别的慌乱，特别的大，手颤抖着，身体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那汗液还是没有停止，继续落下来。
冯德贵和姜克己匆匆进来，“皇上，皇上！”
太医们听了，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凤烨猛地起身，后退几步，背靠在墙上，呼吸显得有些不顺，脚步虚软，眼睛里感到一阵发烫！刚刚，几乎是一念之间，只差一点了，他就……就做了那件事了！
太医和奴才们都非常慌乱，皇后娘娘听到呼喊声也急忙走了过来，趴在床边呼喊着，“皇上，皇上，你醒醒，醒醒！”
没有人注意到凤烨的慌乱，也没有人察觉到他刚刚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可怕念头！
差一点就酿成了一件可怕的大事。
凤烨看着这些人，看着这些围在父皇身边的人。
他不声不响地，慢慢地离开，退出了荣元殿。
即便此刻，他的腿脚已久虚软，走路有种轻飘飘的感觉，走了几步，便一手扶住了墙壁，他背靠在墙上，深深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地呼吸着，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刚刚那个念头，实在太可怕了！
“殿下……”这时候，一个软软的声音传来。
他吓了一大跳，猛地睁开眼睛来，心脏竟猛地跳动了两下。
谢锦然看到凤烨这个样子，也吓了一跳，忙问道，“殿下，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碍！”凤烨转身，匆匆离开了皇宫，留下错愕的谢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