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魄儿望着荡桥,眯了眯眼,便十分不屑的一脚踏了上去。
荡桥两边的铃铛瞬间接连响起。
狐魄儿突然一怔,一念怨生,一念恨起。
今日的铃音,回荡在耳边,狐魄儿没觉得有多么的疼痛难忍,只是,那一丝丝邪念,在她的狐疑中,正在悄悄的生根萌芽——
她把手放到了心脏的位置,皱了皱眉头。
这里,就像是有两扇大门,一道在悄无声息的关闭,一道在无声无息的打开。
那丝丝缕缕的邪念,正在乘势而入,又肆无忌惮的开始掠夺自己的栖息地,而那蛰伏已久的一缕剑气,也突然异动,也想乘机闯进去时,她心中那似是大门的缝隙,便瞬间关闭了,再次的,将它挡在了心脏之外。
这痛不过一秒,只够她轻微的蹇了一下眉头。
她眸光微聚,再次看向那望不到尽头的荡桥时,已迈开了脚步,正在伴着铃音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狐魄儿走在荡桥中间时,红罗那嘲讽又似是轻蔑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还没走出去?”她不屑的笑道:“狐魄儿,你同废物又有何异?”
她说:“金乌,帮帮她,要靠这个废物自己走出去,我要等到哪辈子才能看到北帝的大戏。”
一道金光碧落,狐魄儿瞬间用手遮住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是身处郊外。
红罗望着那空荡荡的荡桥,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这回,她在鬼道之上呆了这么久,她的那点儿本就极意蛊惑的心智,想必,就更加不剩什么了吧。”
每次从鬼道出来,狐魄儿都会觉得体力不支,那种自己与自己心魔的较量,比真实的战场还要凄惨,至少,战场之上是杀敌,而这场战役是杀己,且还不能一刀毙命,还得任由其刺的千疮百孔的还不能就地凌迟。
若问她,痛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应该是魂飞魄散,都比这好受吧。
若细细想来,相望花海的‘炼魂’,是那种浑身血液如爆裂般的疼痛,而沃焦山上的‘刺魂’,则是刀刀刺骨,如同在心尖上剥肉的疼痛。
狐魄儿目光有些茫然,不曾想,那些觉得已经被遗忘的记忆,霎时间,又都如雨后春笋般的想了起来。
第64章 邪若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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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即便是五雷轰顶,斩仙根时的剥骨抽筋的痛,还是万道雷劫加身时的痛,以及, 如今的铃音鬼道上的自残之痛, 都极不上他落魄的倚在桌角, 狼狈不堪时满眼绝绝的说的那句“你我师徒,恩断义绝”的痛。
也是从那时开始, 她便仙不仙,妖不妖,魔不魔的活的浑浑噩噩, 一错再错,错上加错,终是走到了如今这覆水难收的地步。
狐魄儿眸中阴蛰未散,恨意不知何时被放的大,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北帝的身影,真真的就是闪过, 都未曾驻足过一时半刻,就如那二百年前, 他们分开时一样,她还在昏迷着,而他的身影, 却在转身后走的决绝,决绝到, 非常冷静的看着昏睡的她,没碰她一下, 也没留下只言片语。
可,昨日的他们,却是云雨过后相拥而眠的。
她慢慢的皱起眉头,虚虚实实,狐魄儿的眼中,早已浑浊了许久,从铃音鬼道出来后,她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她一直在纠结,在想,在思考,她在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来恨他,恨吗?应该恨吗?
她的意识越来越乱,也许应该恨吧。
她依稀记得,虽然自己是昏迷的,可自己的感受仍在,他走的太绝情了。
她呼出一口气,终于,勉强的为自己找了一个恨他的理由。她眸中狐光一闪,又忽而勾起唇角,轻声的笑了笑说:“岁月很长,没有一个可以记恨的人,真的是活的太无聊了。”
碧天上,有抹绿光闪过,便散成了淡绿色的星星点点的光芒从指环中溢出,慢慢的,这些光点又聚集到了一起,凝聚成一个魂灵。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看了看那端的仙风道骨的狐魄儿一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就染上了笑意,很是潇洒的道了句:“我这刚刚睡醒,便是见了个仙人吗?姑娘这是仙女下凡呀,美哉美哉。”
狐魄儿的眸子,此时也是和善了许多,回过神来笑着问道,“凌云叶?”
“仙子可是认错了人?”
她身穿一身淡绿色的衣服,也是简简单单扎了个高高的马尾,毫不拖沓的装束,高挑清秀,身姿站的格外笔直,那脱尘的模样,好似从远古走来,她笑着回道:“在下邪若渊。”
狐魄儿默认道:“没错,就是你了,邪若渊,跟我走吧。”
邪若渊稀里糊涂的打着哈欠,跟在她的身后。
但若是世人皆能看见,那么在世人眼中,就这两个人的模样,当真是格外的扎眼,想低调都不行,那掩不住的一身仙气,若是膝盖骨软的,可能都要跪下磕几个头了。
邪若渊走着走着突然停下。
“……怎么了?”狐魄儿回头。
邪若渊神神秘秘的小声说:“你有没有发现,我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狐魄儿看了看她,扬眉一笑,“你才发现?”
听罢,邪若渊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极不情愿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吃惊的抬起了头,“我这是死了吗?这是魂魄?”
狐魄儿点头道:“你睡了多久?从睡着到现在,从未醒来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