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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帝坐在瞻月亭内端起茶杯轻泯着,而不远处站着一个手拿拂尘白衣素袍的道长,他面容刚毅,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看向北帝。
空余叹了口气说:“帝君真是惬意。”
北帝放下了茶杯冷然道:“我不找你麻烦,你倒是找我来了,是又嫌弃自己命长了吗?”
“我只是不希望帝君铸成大错罢了。”空余恭敬的说:“当时帝君来我不了斋,心知我已妖变,却未曾杀我,而是教我修仙正法,蒙您度化,才有现在的我,今我得道,北帝受惑,吾定当以死相护。”
北帝背对着空余,眉头深皱的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却依旧不冷不淡的问道:“我有何惑?”
空余爽朗一笑,“帝君问我不如问心,乾坤如何?您比我明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您不止是弃自己于不顾,更是弃天下苍生于不顾,也是弃小狐仙君于不顾。”
北帝忽的紧闭双眼,手中杯炸裂,却依旧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低沉的道:“你就是跟她说了这些,她就连命都不要了?”
空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了几秒钟后,正气凛然的点了点头,“是,我只是将占卜的结果尽数告知于她,她为了不拖累您,甘愿赴死,不曾犹豫。”
“不曾犹豫?”北帝的嘴角扯出了一抹宠溺的笑。
空余的语气也稍微弱了下来,“即便她知道你来救她,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赴死,北帝若还一意孤行,直到酿成大错后,想过小狐仙君她会怎么做吗?”
北帝转过身拂袖扬起,气场瞬间凛然,他嘴角迁出一抹冷笑,“你在威胁我?”
他眉眼如画,却清冷孤傲,端的是一副君临城下,气度斐然。
空余倒也是不畏惧,刚正不阿的道:“对您有威胁的不是我,是小狐仙君,北帝心自明白。”
他顿了顿,看着北帝的眼睛正色道:
“此狐,可去不可留,此缘,可散不可聚,此爱,可无不可有,此情,可灭不可生,此心,可毁不可守。”
字字如针般,扎在了北帝的心尖上。
北帝眼中星河璀璨,怒极一声“放肆!”浩渺之音,回荡星空万里。
被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动情,堂堂上古帝神,不怒,就奇了怪了。
天界,情便是劫,实乃大忌!!
更何况又是上古帝神,更是与诸天之上的亘古天规,定下了死生不悔的神契:
为公允天下,舍私。
为苍生道义,舍己。
遂七情弃,六欲灭,一颗神心,只系泱泱众生,众生平等,没有特例。
空余欠了欠身,“北帝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帝君红鸾星动,有心之人必可察之。”
“滚回去!”又是一声怒喝。
空余微微颌首,“北帝当以大局为重,才算不负自己,不负苍生,不负小狐仙君。”
北帝衣袖迎风招展,随即一挥,空余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一身寒气未退,余怒未消,抬眼间,那双深邃的瞳眸,便看向了远方的一颗璀璨星辰。
它的周身已经淡淡的浮现了一丝杂色,极不明显极不明显,但被有心之人看着,却是那么的刺眼。
他忽的闭紧双眼握紧拳头,淡淡的紫气自他身上,在无声无息的向着那颗星辰聚拢,直到它慢慢的隐匿在了一团紫气之中后,再也不复踪迹。
狐魄儿哼着小曲,在北帝沐浴的白玉池前撒着花瓣,很是满意的看着这一池子的药浴。
天上人间,若是谁想享用这一池子的药浴?她扒拉扒拉手指头,除了太上老君,就是他师父北帝了。得意,甚是得意。
“魄儿?”
狐魄儿傻乐着回了头,呵呵~呵呵~呵!
顿时,她就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毕竟空余的话,就像是个自动人脸识别的□□似的,只要看到北帝,这个炸弹就会爆掉。
近来,她都会有意无意的避着,这,今天,碰了个正着。
“师,师父,太上老君送了我不少丹药,我就给你做了个药浴,你,你沐浴吧,我先走了。”
她一股脑的,着急忙慌结结巴巴的说完了,低着头看都不敢再看北帝一眼,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太听使唤了那般,但仍旧硬着头皮大步流星的往门外走。
狐魄儿曾几何时,告诉过自己,若论起狐狸精,她不是,真的不是,北帝才是夺她魂取她魄,迷的她神魂颠倒的那一个。
他比她更像个狐狸精。
自从被空余戳了要害后,她没有脸再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的了,何况,有些情感一旦明了,就很难再装的一如从前了。
更何况,那天的她,真的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轻薄了她的帝神。
所以,狐魄小仙君第一次,在太上老君那里知道了什么叫做脸皮,在自己的师父面前知道了什么叫做要脸。
她近乎逃也似的走,走的那叫一个不慌不忙的自乱阵脚。想要从容淡定,可惜……她做不到。
“走哪去?”
北帝的话语虽是无波无澜,却在她的心里刮起了惊涛骇浪。
“出,出去。”狐魄儿自然还是不敢看他,微微停下了脚步,结巴着道。
“为师沐浴你又不是没见过,需要避讳吗?留下来。”他说的古井无波。
“相望找我有事。”她毫不犹豫的答,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