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冷哼一声,“北帝,众星之主,万象宗师,上朝金阙,下领酆都,你可知晓?”
狐魄儿眸光涣散,戾气散尽,碧天收回手中,但仍沉浸在我不是狐狸精的无力自辩中,一瞬间,便没了那嚣张的气焰,淡淡的开口,“自然知晓。”
“生而为神,自应撇七情舍六欲,你又知晓?”
狐魄儿心中,如针扎之痛,从心底划过,低声的道:“我知。”
“心知肚明,却明知故犯,其罪当诛!”玉帝厉声喝道。
他又道:“北帝上治斗极,下统酆都,其职之重,你又当知?而今,与天庭作对,藐视天规与不顾,明目张胆的与你私通在一起,若不重罚,天神皆效法你二人,岂不天下大乱?一切,皆因你起,天神本应各司其职各守其事,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与你过不去?为何要罚北帝?”
“为神,他渎亵神职,为师,他悖了人伦!”玉帝怒喝声骤起:“押下去!”
狐魄儿被天兵一推,她便有些酿呛,泪眼模糊的向着身后的紫薇垣望去,交叠的记忆,让她更显迷茫,到底是哪一个自己错了?
是寻他十万载,前情终可续——错了吗?
还是全他神职,不累他坠入红尘——错了吗?
她不知道,一双眼眶已泛红,无论是前尘的天地一魄,还是今生的小狐,她觉得,“爱”真的太难了。
明明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又是何以触天规?何以博众怒?何以生死赴?
“爱”字仅十划,却少了横平竖直的简单,而多了撇捺交叉的复杂。
她望向漫天神兵,又看了看玉帝,轻轻浅笑,她觉得甚乏,突然如脚踩到棉絮上一般,再也听不得半点使唤,那双雾气昭昭的双眼,终于也倔强了一回,将泪滴含在眼角,陪她入睡。
大罗天,隐蔽之处,北帝浑身颤抖,忽要上前,却被一双烟熏火燎的手给拦住了。
“干嘛去?”
手的主人说的义正辞严,他黑着一张脸,穿的衣衫褴褛,早已不是初见之时的芳华,不泽顶着一那张黑脸,姿态端正的道:“你是想要她的命,还是想让她多受点苦?没有两全齐美的事儿,别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
北帝咬着牙道:“她晕倒了。”
天规傲娇的答:“我知道。”
“可是我不想让别人碰她。”
天规看了看此刻他手中燃起的火苗,吓得蹭的后退一步怒道:“你去,别总拿这个破火苗子吓唬我。”
狐魄儿被关了起来,很久都没再醒来,唯在半梦半醒中,突感一丝冰凉从她脸颊划过,就那么轻轻一滑,她也便泪如雨下,好想抓住这双手,或者是想对跟前的这个人说生抱歉。
可,她无论怎样都动不了,只能感受着他的到来,感受着他的离开,任泪水横飞,却睁不开那朦胧的睡眼。
此一别,只言片语都没有,她想说不能说,他能说不曾说。
酆都大殿。
攸归化形而出,北帝背对着他说,“我保你不被天界追杀,名义上是将你困于此地,但你没受任何限制,仍是自由的。”
攸归嘴角勾起,笑了笑,“我自知大帝用意,对我家魄儿也是用心良苦了,放心,大帝此去轮回,不知归期,此间,我定当舍命保她无恙。”
北帝转身,气场全开,眸光幽深的看了过去,“你倒是看的明白,更知该如何去做了?”
攸归拱手正色道,“我有自知之明,北帝勿忧。”
他也对攸归点了下头,便大步的离开酆都大殿。
轮回路前,北帝望了一眼来人。
那少年仍是浑身光彩夺目,躺在了那张还没被天规处死的玉石椅子上。眉宇间,仍霎是张扬,其气势,吓退了一众鬼魂。
北帝有些厌烦,“你来干什么?”
不泽理了理衣服,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我来监工呀,你若是食言了怎么办?”他冲着孟婆手中的躺扬了扬眉,“喝了它。”
北帝瞪了他一眼,“一饮而尽。”
天规摇了摇头,吩咐道:“不够不够,多来几碗,一碗怎么能够?”
北帝在他的张牙舞爪下,一连喝了数十碗,天规忽然拍了拍脑门道:“哎呀,你还没看三生石呢吧?”
北帝顺着他的目光向三生石上瞟了一眼,只一眼,他便万分错愕。
那一句悬于三生石最上面的一句话便是:孕于远古,生于上古,山川之子名曰“气。”
可,孟婆汤尽,刚刚恍然便又要遗忘。
轮回路上,他在不断的回头,有很重要的人忘了。
把很重要的人丢了。
他还有个许诺没有兑现,有个人还在等他,是谁还在等他?
他再次回眸,幽冥之路,雾色霭霭,什么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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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一别,便是天涯与陌路
曾记得忆往的朝朝暮暮
如镜花水月皆虚无
活着活过
活的竟都是如此的糊涂
朦胧的弧度微微下垂
长长的眉宇便遮住了玉水迂回
两相情难相会
他在何方?她在何方?
饮尽杯中酒,醉,不醉?回眸已千杯。
红尘梦已碎
余味回味痛中滋味
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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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魄儿站在天界外,望向一片苍茫,一阵阵狂风吹过,不仅吹乱了发丝,还吹乱了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