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笑,说:“就阿娘总把我当小孩子,让要麻烦阿兄。”
月皊说完了也没听到江厌辞的回应,不由回头望去, 却见江厌辞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正望着她。
月皊吓了一跳, 感慨说:“阿兄走路总是这样……”
江厌辞覆过来的手掌,让月皊余下的话没有说出来。他宽大又温暖的掌心覆在她的额头。从小到大,这个动作他对月皊做过无数次。可是在这个夏末的午后,月皊忽然鬼使神差地迅速向后退去,避开了江厌辞的手,后背撞在椅背上。
她敏感地瞧着江厌辞的神色, 后悔自己的举动太突然。
“我……”月皊想解释, 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江厌辞开口:“走吧。”
说完, 他便直接转身。
月皊抿了抿唇, 耷拉着脑袋站起身。可是她没有注意到裹在身上的薄毯一端曳地坠着, 挡在她足前。她踩上去,一个没不小心,身子直接失了掌控力道朝前栽过去。
江厌辞听见她小小的惊呼,急忙转过身去扶。人是稳稳扶住了,两个人却在同一时刻僵住——江厌辞伸手去扶的手撑在月皊的胸前。
月皊心头怦怦快跳了两声,慌乱地向后退了一步,直接跌坐回椅子里。
江厌辞摸摸收回手,将伸过去扶的右手背在后腰,拇指指腹轻轻捻了捻食指。
指端温软,让他不由想起那一日屏风后的情景。
几个侍女过来询问月皊可有摔到磕到。月皊摇头,慢吞吞地将裹在身上的薄毯挣开。她在心里庆幸这几个侍女只看见江厌辞扶了一把,因站在的地方,视线被江厌辞的身体所挡,并没有看清……
终于将罪魁祸首的薄毯扯下来,月皊起身往回走。这只是一个意外,她让自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脸上也尽量保持着浅浅的笑。
回到观澜阁,江厌辞依华阳公主所言吩咐了月皊身边的下人。
几个侍女快步地走出去,按照江厌辞所言立马忙碌起来。如此,屋子里便只有江厌辞和月皊两个人。
从小一起长大,甚至同榻而眠的两个人。如今再单独相处,总多了些说不清的怪异气氛。
月皊绞尽脑汁地该怎么开口将江厌辞送走。她还没想出来,江厌辞先开口:“把书拿出来。”
这话,江厌辞这些年对月皊说过好些遍。以前几乎每次下学回来,江厌辞都会给月皊补课。听了他这熟悉的话语,月皊几乎下意识地转身就去拿书,等着阿兄给她补课。
江厌辞望着月皊,说:“你这几日没去上课,我给你补回来。”
“嗯。”月皊小声地应着,默默抱着书坐在支摘窗下。
这张书桌搭的不是椅子,而是一条长凳,凳上铺着柔软的粉色软垫。从小到大,月皊总是要麻烦江厌辞给她补课,椅子换成了长凳。两人纵使肩并肩坐在这条窗下的长凳,读书。
花彤轻手轻脚地端着茶水进来,小心翼翼放在桌角。也不敢打扰两个人,再悄悄退出去,且告诉旁的侍女三郎又在给三娘子补课,不要进去打扰。
江厌辞开始给月皊讲课,月皊心绪不宁听不太进去,连江厌辞突然停下来也没发现。
好半晌,月皊才回过神,她转过脸来,望向江厌辞,有点心虚地问:“阿兄怎么不讲了?”
江厌辞默了默,才说:“讲不下去。”
月皊以为江厌辞知道是她走神了,她有点愧疚地软声:“我会好好听,不再走神了!”
“廿廿,别躲我。”江厌辞忽然说。
月皊愣了一下,心虚地移开目光。她望着支摘窗外随风晃动的枝叶,狡辩:“没有。我、我……没有躲阿兄。”
“那你转过脸来。”江厌辞道。
月皊轻蹙了下眉,硬着头皮转过头,用一张乖顺的笑靥望着江厌辞。
江厌辞问:“如果我们再也不能见面,再也不能说话,你会不会难过?”
月皊不知道江厌辞为什么这样问,她只要一想到江厌辞说的情况,眼圈忽然就红了。湿意迅速爬进她的眼眶,蓄成了泪。她紧紧抿着唇,不准自己哭。
“阿兄……”只是这样唤了一声,月皊蓄满眼眶的泪还是一下子滚落了下来。
江厌辞忽然抬手,温暖的掌心撑在月皊的后颈,将她沾了泪的脸送过来,去吻她湿漉漉的眼睛。
月皊懵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江厌辞松开了她,她还呆呆的,没有反应。好半晌,她茫然的湿眸才慢慢聚了神,不敢置信地望着江厌辞。绯红迅速爬上她的脸颊,月皊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在江厌辞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让江厌辞偏过脸去,也让月皊猛地站起身。她看着自己还在发颤的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兄为什么要这样唐突她?而且她怎么可以打阿兄?
月皊不敢去看江厌辞,落荒而逃地走进寝屋去。
江厌辞仍旧坐在远处,保持着偏过脸的姿势,没有动过。他的视线落在桌面。带着燥意的夏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得书页不安分地翻来覆去。
月皊一口气跑到梳妆台前坐下,大口喘着气。她望着铜镜,铜镜中的她面色绯红,雪色的面颊沾着泪。
月皊的视线落在落在自己的左眼之上。左眼,是阿兄刚刚吻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