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才醒没多久,脑子里嗡嗡嗡的, 全是血杯的声音。
“五代,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能力被更深层次得激发了,你的情绪可能会比之前变得容易波动,又或者直接完全相反变得没有任何波动,不管是哪两种极端情况,都说明你的身体要往alpha的方向进军了。”
“这种情况是不可逆的, 你误用的那个药剂效果因为外界的一些刺激开始失效了。”
“你掉落到这片时空,本身就要经历从alpha彻底摆脱这个时空特征的过程。”
血杯塞了巨大的信息量进晏安的脑袋, 晏安的情绪有些放空,落在医生眼里就是被重大的变故吓得在发呆思考了,他有些不忍但是也没有去打扰晏安的思考。
“那不治疗也行的吧。”晏安听懂了,然后问血杯,被问话的血杯还没开口,就又听到了晏安的声音传了出来:“哦,还是治疗吧,那些人,好麻烦。”
血杯顺着晏安的眼神看了过去,见到了那扒在门上的三只手,一时间竟沉默得反驳不出声。
这四只的确麻烦。
等等——麻烦——
血杯回味着晏安的这句话,想到了它初见晏安的时候:那时候血杯闻着血族高等血脉等级的味儿,从天而降,将晏安咸鱼躺的山洞砸了个稀巴烂,它蛊惑晏安和它签订精神契约,问了她最想做什么时,这个人也先说了句话麻烦。
晏安的精神世界陷入了诡异地沉默,血杯想着晏安当时回答她的话,然后又一次愣头愣脑地问了晏安一句:“五代,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吃饭、睡觉、挂山洞。”
和当初几乎是相差无几的回答,让血杯安静了。
它好像发现了,晏安身上的那一点点鲜活的气息快要没了,她的性格又一次准确无误地在往曾经的性格上靠拢。
那种独属于血族的冷漠感,重新回归到了晏安的情绪里。
“不行,不行啊,你忘了吗!我们还要升级回去啊!”诡异的沉默中爆发了一阵吼声,和晏安绑定了精神契约的血杯生怕这个人因为性格大变而撂挑子不干了,激动到杯身实体都要从晏安的书包袋里飞出来。
“什么东西。”门旁边那个眼尖的医生已经发现晏安病床台柜上的书包似乎在动。
晏安看了那个书包一眼,然后抬手捂了上去:“没什么。”
“我可以问一下,治疗方向和签字的家属吗。”晏安没有正面回答主治医师的提问,她的声音不小,很清晰地传向了门外,搭在门上的三只手同时缩紧,却是因为不同的原因。
“签字的是你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傅殊,治疗方向是疏散。”
主治医生回答晏安,晏安的目光落向门外,本来仅露出了一条缝的病房门似乎在这时候被开合得大了些,少女眼底的光芒不怎么盛,视线里映入了一个没有直视她的青年。
他的五官很冷,甚至透出点冬雪般的寒白,微微下压的嘴角动了动,最后又狼狈地躲开,似乎没有办法去面对。
晏安忽然就笑了,是那种有点释然的笑容,紧接着就撤回了目光。
“我配合。”她说。
三个字很轻,却像是敲定了什么绝密的文件,那种无法控制的恐惧感似乎在昭示着傅殊在失去什么。
“不行。”青年突然间就被这样的恐惧潮水控制得失了理智,要冲入这个被人强行闭合的一丝缝隙,所有的理智在第六感的直觉前崩盘。
“拉住他。”叙白说。
不用他说,离傅殊最近的明玉就扯住了这个失了理智的青年。
傅殊从门缝里挤进了一张脸,深烙在他侧脸的挤压红痕割裂了他脸上的表情,傅殊看到那个接过了治疗同意书的少女,拿上了签字笔。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为什么要闹?”晏安看着外面有些吵人的声音,不解又惊讶。
随即,不知道失去了什么的傅殊挣扎掰扯的动作,就这么僵持在了原地,他的眼眶肉眼可见地泛红,却又怔愣地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治疗方案签上了字,一直在墙角默默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医生轻轻咳了一声,委婉地提醒外面的人把门打开。
“呼啦啦”地走了一帮人,又“呼啦啦”地涌进了一帮人,三个人围在了晏安的病床边,担忧地或询问、或以目光示意,傅殊站在外围,无什么表情波动的五官,只有眼睛迅速泛红,他盯着晏安看,见到她得心应手地左一个安抚、又一个揉头的行为,巧妙地平衡着“争风吃醋”的场景时,突然如一只被人打碎了的玻璃杯,疼得粉身碎骨。
傅殊好像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可名状的恐惧涌上来了:她似乎变了。
“出去。”
傅殊对那些人说。
文屹舟皱了皱眉,不想给他们独处的机会,却在晏安rua上了他的银发时,目光温和了下来。
“我去给你买水果。”蔚蓝色的海洋,涌着温柔又静谧的光芒,文屹舟总是合乎晏安心意地省事乖巧。
“好呀。我要山竹、香蕉、青桔……”晏安掰着手指头数着,文屹舟一笑,抬起了手,掠过了少女低头垂睫时而飘落至脸侧的墨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