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许是无法用只言片语表达的,但是陈熙却从拉姆这一刻的情绪中窥见了一二。
想到这些, 陈熙也不由得回抱住了拉姆。
很快多吉爸便捧着一箱酒回到了餐厅,多吉一边帮阿爸开酒,一边嚷嚷着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
众人围在一起,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他们喝酒聊天,聊梁劭小时候的趣事,聊他们修路那段日子,还有梁劭和陈熙的未来……
很显然今天多吉父子谁也没打算跟梁劭客气,往往他酒杯刚空,就会立刻又被人倒满。
看得出梁劭今天心情不错,也是一副来者不拒不醉不归的架势。陈熙原本还想劝他少喝点,但想着难得他高兴,明天还可以在镇上休息一天,也就任由他去了。
这就导致千杯不倒的他最后也难逃一醉。
不过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醉酒的样子。
当然多吉和他爸也好不到哪去——一个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另一个手舞足蹈叽里咕噜不知道说着什么。
拉姆手忙脚乱地照料着父子俩,陈熙想帮忙却被阻止。最后,陈熙只好听拉姆的话招呼梁劭回房休息。但梁劭却说什么也不肯回房间,而是把她拉到了后院里。
正是桂花树开花的季节,后院里花香四溢,两人就那么并排坐在房檐下的台阶上聊天看星星。
此时的梁劭只是话和笑容都比平时多一点,要不是他非要给她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拍照,还把那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她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喝醉了……
他催促她:“看你朋友圈。”
平日里的梁劭是谨慎的、克制的、喜怒从不形于色的,高兴的时候不会忘形,遇到挫折的时候也从不表现得沮丧,但是此时此刻的梁劭,却恨不得要把这一刻的心情分享给全世界。
陈熙依言打开朋友圈,第一眼就看到了梁劭刚刚拍的那张照片。
那是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男人的手肤色略深,手指修长,指甲干净圆润。她的手在他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小巧纤细。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夜色中也是那么璀璨,就像这天幕上闪耀的星。
这张照片的配文是:今天很幸福,是这么多年来最幸福的一天。
他也跟她一起看着那张照片,末了还不忘感慨:“真漂亮。”
她笑:“是啊,不介意我盗个图吧?”
某人很慷慨:“拿走,我的就是你的。”
于是,陈熙也发了同样的朋友圈,不过她的配文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我也是。
发完朋友圈,她也没去看其他人的点赞留言便收起了手机。
两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渐渐的,身边的人话少了,地上两人的影子里,男人的头缓缓靠在了女人的肩膀上。
梁劭这个人平时活得那么清醒理智,肩负的东西那么多,好像永远有筹谋不完的事情,倒是难得像今天这样,有点像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但陈熙发现,任何一种状态下的他,都能让她心动。
陈熙坐直了一些,又朝他的方向靠了靠,脸颊擦过他的头发。他的头发算不上多柔软,但也不扎人,还有种她熟悉的柠檬薄荷香。
陈熙反手摸摸他的脸:“睡着了吗?”
手被他捉住亲了一口,然后是他含含糊糊的声音:“没有。”
“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陈熙笑,“那困了吗?困了就回去睡吧。”
他说:“不想睡,我想就这么跟你待一会儿。”
陈熙望着璀璨的星空,内心从未有哪一刻像这一刻如此安宁过。而就在这时,天空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陈熙不确定那是不是流星,因为她此前从未见过流星。
她拍醒梁劭:“刚才那个是流星吗?”
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你就当是吧。”
“现在许愿来得及吗?”
“心诚则灵。”
陈熙笑:“那你想许什么愿望?”
“希望陈熙天天开心。”男人迷迷糊糊间回答。
这一刻忽然就和记忆中的某一刻重合了。
那是陈熙很小的时候,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爸爸妈妈了,那天是姥姥的生日,祖孙俩围着一个造型有点土的生日蛋糕许愿。
姥姥很虔诚地对着蜡烛双手合十,她却对此项程序很是不以为然,因为她曾无数次许愿他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结果却是三人三个家。
等姥姥吹灭了蜡烛,她迫不及待地去切蛋糕的时候随口问了句:“姥姥你许得什么愿望啊。”
姥姥说:“希望我熙宝儿天天开心。”
那一天,她为自己的轻慢内疚了很久。而今想到那天的事,眼泪便不可控制地流了下来。
胸口还挂着姥姥留给她的玉观音,那也是她跟梁劭认识的契机。
她仰头看着漫天的繁星——如果人在离开这个世界后真的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那么她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告诉那个曾经一直爱着她、弥留之际都不忘把最后的祝福留给她的老太太:“您可以放心了,终于有人替您继续爱我了。”
……
第二天一早,陈熙是被她妈的电话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接起了电话,陈秀琴女士高亢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