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了。”被众人盯得有点慌,赵暮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我觉得不是,肯定弄错了。”
赵春树绞尽脑汁地想,突然大声道:“我记得!你和娘见面的时候,你们俩都哭了,可不就是伤心嘛!”
众人正自惊诧之时,忽听裴月臣提醒道:“将军第一次见云儿应该是在你们小时候,而且将军去过几次京城,早就见过云儿了。”
“对对对!”赵暮云如释重负,“哥,咱们小时候还和将军一块儿打猎呢。而且将军每次去京城,我都有登门拜见。”
“是吗……”赵春树难掩语气中的失望,“到底是谁?不是你,也不是军师,究竟会是谁?”
祁长松的手指在掉漆斑驳的栏杆上无意识地敲动,一径寻思着:“第一次见,下着雪,那人很伤心……难道是荒原上的人?你家将军和荒原上什么人走得比较近?”
车毅迟和赵春树等人想了想,都摇了摇头。
祁长松又看向裴月臣:“小枫与你最亲近,你就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裴月臣摇摇头,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其实比在座其他人更想知晓。楚枫,楚枫……他几乎日日在她身边,怎得就不曾察觉?心中郁郁,他连告辞的客套话都未说,便默默返身走了。
“到底是谁呢?!”
祁长松苦思不得其解,重重地连拍数下栏杆。这游廊上的栏杆原就老旧,大勇提过几次修整,祁楚枫就是不肯,说旧有旧的好,看着亲切。冷不防被祁长松一拍,咔嚓便断了一截。
众人见状,一哄而散,剩下祁长松拿着半截断木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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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得愈发大起来。
腾腾窝在火盆旁边,舒舒服服地趴着,偶尔火盆的木炭爆出声响,它也岿然不动,只把耳朵略撇一撇。祁楚枫拿着它专用的木梳子,一下一下地替他梳毛,神情专注。
月洞门外,裴月臣看着屋内昏暗的烛光,犹豫良久……酒席之上,祁楚枫的苦笑,她低头闷声喝酒的样子,以及她最后的那句话——“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不将就,绝不。”
他事先并不知晓她心中已有意中人,若是知晓,他便不会那样劝她。
既然她心里已有了人,以她的性情,其他人无论是身份显贵还是才高八斗,又或是貌比潘安,对她而言,便都成了将就。
而她,绝不将就。
裴月臣想着,缓步踏入院子,轻轻扣了扣门。
“进来吧,门没拴。”祁楚枫在里头道。
裴月臣推门而入,看见她就坐在地上替腾腾梳毛,面上无甚表情,连抬眼看他都不看。
“地上凉,小心被吴嬷嬷看见。”裴月臣半蹲下来,轻声道,“大半夜的,何苦让她来叨叨你。”
祁楚枫低着头,仍是不看他,淡淡道:“你是来给替我哥当说客的吧?我也不想听你叨叨。”
“我是来给你陪不是的。”裴月臣道。
闻言,她方抬眼,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讥讽道:“你是为了烈爝军,我比不得你,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将军罢了。”
“不是!是我错了,我之前不知晓……“裴月臣顿了顿,也与她一样,席地坐下,语气恳切,“总之,是我错了。”
见他也坐到地上,他身上有旧伤,地上生凉,他怎得受得住。祁楚枫微微皱眉,仍是强制忍住,只闷闷问道:“不知晓什么?”
“没什么。”
她抬头平视他,目中有隐隐的恼意,简短命令道:“说。”
自然不想再触怒她,裴月臣温和道:“我也是刚刚才知晓,将军心里原来早有意中人。”
此言一出,祁楚枫顿时愣住,眼底流露出些许紧张和慌乱:“……你都知晓了?”
裴月臣点头。
腾腾的毛缠在木梳上,祁楚枫无意识地胡乱拉扯,一时心乱如麻。
室内一片静谧,偶尔响起木炭清脆的爆裂声。见没人给自己梳毛,原本趴着的腾腾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诧异地盯着祁楚枫。
“你、你怎么想?”过了好半晌,祁楚枫鼓起勇气,轻声问道。
裴月臣斟酌了一瞬,终是不忍拂她的意,遂道:“我自然站在你这边。”
“真的!”祁楚枫一时竟无法相信,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火盆内碳火的红光映在她眼中,闪烁不定,“你是说,你同我想的是一样的?”
裴月臣含笑点头。
“月臣……”
她惊喜过望,腾得一下站起来,惊得腾腾也跟着站起来。“月臣,你起来!”她伸手便来拉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欢喜,“我若早知晓你……你怎得不早说,我若早知晓,我、我……”
裴月臣顺从起身,温和道:“我也是今晚才刚刚知晓,其实此事……虽说是将军的私事,但若早些说出来,右将军应该也能够体恤。”
祁楚枫拉着他的手,笑意盎然:“哥哥怎么想,不必理会他。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裴月臣知晓她是盼着自己能帮着出个主意,让她能与意中人相守一世,只是他虽身为军师,兵法谋略尚可筹划,而此等婚约嫁娶之事,着实叫人无从着手。看着祁楚枫期盼的目光,想来她对那人已是情根深种,他心底不禁唏嘘,只能道:“不知将军的意中人是谁,是何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