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错问:“夫人认识这婢女?”
青雁点头,坦荡地说:“认识呀,她以前也在易家做事。”
她转而看向含漾:“含漾姐姐快起来吧,可别磕疼了膝盖。”
乔康健和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些懵怔,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堂堂王妃的身份唤一个婢女为姐姐?
这……
谁也没出声,可谁心里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青雁起身,绕过长桌,亲自将含漾扶起来,语气自然地问:“姐姐如今是在乔家做事吗?”
含漾望着眼前的青雁,还是觉得不真实,怔怔望着她。
乔敏笙蹙眉,在一旁提点:“含漾,王妃问话呢。”
含漾回过神来,这才说:“易家出事,奴仆遣散,我们都各寻了去处,我如今是在乔家做事。”
那个“我”字的自称有些刺耳,可偏偏含漾没反应过来。在过去,她与青雁同在易今泠身边做事。甚至因为她年纪大一些,在青雁犯错的时候还打过她的手板。
青雁说:“乔姑娘为人和善,待人宽厚。小姐以前没少夸乔姑娘。你在她身边做事,倒是不错。”
“是,姑娘待下人都很好。”含漾答话。
乔敏笙立在一旁,心惊肉跳地听着她们两个人的对话。她过来斟酒是什么用意,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懂。青雁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乔敏笙对于青雁的夸赞有些意外和不安。
她偷偷打量着青雁的神情,眼前浮现曾经跟在易今泠身边的那个小丫鬟。
易今泠身为刺史之女,而她是知州的女儿。身份相当,让她和易今泠自小便认识。
易今泠身边的侍女,她见得多了也叫得出名字来。她很早就觉得总是甜甜笑着的青儿很是漂亮,只是那时候她年纪尚小,五官尚未长开。如今再看,她的五官长开了,也丰腴了些,再不是以前的瘦小枯黄,出落得越发好看,而且她身上带着一种从红尘中走出却不染纤尘的纯粹气质,总是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人感觉亲切自然的同时,更甚有着心旷神怡之感。真让人挪不开眼。湛沅的美人们站在她身边,恐怕都要被比下去,尽数黯然失色。
青雁环视宴席上的人,一个个赶忙收起好奇的打量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青雁笑着,十分坦荡自然地说:“我以前曾在湛沅上一任刺史易睿德府中为婢,如今回来也算归乡。兴许,在座的许多大人家中千金我都曾见过。”
鸦雀无声。
乔康健很想主动开口打圆场,可是他竟不知道说什么。这样的话题,他可没接过。
堂堂湛王妃曾是奴籍?
一双双眼睛由打量着青雁,又频频看向段无错。想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这种死寂的气氛在继续。
青雁重新坐下来,朝乔敏笙晃了晃手中的酒盏,弯着眼睛说:“或者你将酒壶给我我自己倒来尝尝?”
乔敏笙回过神来,赶忙两步走过去,毕恭毕敬地斟酒。只是她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与尴尬中完全反应过来,有些紧张。果子酒从细细的酒壶倒出来,慢慢斟满小巧的酒盏,可她收手慢了些,又一抖,果子酒洒出来,溅落在青雁的手背上。
乔敏笙一惊,赶忙歉意地说:“是我不小心,王妃降罪。”
话说到一半,她犹豫了一瞬,然后跪了下去。
乔康健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今晚的意外也太多了些,他现在有些后悔让女儿去给湛王相看……
静默立在青雁身后的芸娘手脚麻利地拿出帕子迈前一步,可是她刚走到青雁身侧,段无错抬了手。
芸娘机敏地将帕子递给了段无错。
段无错亲自给青雁擦了手上的果子酒,口气似有些嫌弃:“酒香过重。”
乔敏笙死死低着头。
“但是味道还挺好的。”青雁口气自然。她端起满满的一盏酒,一口喝了。
她还想喝,看向乔敏笙手中的酒壶。她跪在那里,低着头,没有看青雁,也不知道青雁所想。
青雁直接端起了段无错面前的那盏果子酒,喝了。
乔敏笙这才反应过来,她偷偷去看段无错的神情,似乎并没有责罚她的意思。她大着胆子起身,主动给青雁斟酒。
“谢谢啦。”青雁端起酒盏给喝光了。
乔敏笙赶忙又倒了一杯,见青雁又喝了。她犹豫了一下,才劝:“这果子酒虽然很甜,却有些后劲。王妃眼下不觉得怎么样,过后兴许要醉的。”
青雁“哦”了一声,又喝了一杯。
乔敏笙将酒壶放在了长桌上,这才有机会转身离开。转身之后,她悄悄松了口气,脚步明显比过来时快上许多。
这似乎只是一个插曲,宴席在继续,歌舞和说笑也在继续。只是一直到宴席结束,今日来参宴的人心里的震惊还没有消化。
乔敏笙话说的不错,这果子酒的确有些后劲。
回家时,青雁懒倦地靠在段无错的胳膊上,合着眼。好像并没有喝醉,双颊却泛了红,带着几分微醺。
回家之后,段无错先去沐浴。青雁犯了懒暂时不想动,软软靠在软塌上,手中握着短梳给大白梳毛。
捡到大白的时候它小小的一点,如今越长越肥。青雁抱在膝上,甚至觉得有些重。
芸娘站在软塌后面,为青雁拆发。她说:“夫人今日何必这样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