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每说一句，心跟着抽搐一下, 那种难言的酸涩似乎更多了。
周衍也不记得自己说了多久, 反正收起手机时，不只胳膊麻, 双腿也麻了, 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咬, 不是那种用力的咬，是带着撕扯的那种，慢条斯理的，一点一点的。
揪心揪肺的。
用力拍打也不管用，只能默默忍着。
他眉梢蹙起，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崔阳等他说完，才慢慢转回头，抿抿唇，“周总，您喝水吗？”
自己一个人念叨了十几分钟，估计嗓子冒火了。
周衍嗓子确实又干又燥，轻咳一声：“好。”
崔阳拿出保温杯，拧开盖子，把杯子递过去，“慢点喝，小心烫。”
稀疏平常一句话，再次引起周衍沉思，他和宋媛在一起这三年，应酬完回到家后，她总会端上醒酒汤，知道他做过食道手术不能吃太烫的，每每都会提前晾温，喝得时候还会柔声叮嘱。
“慢点喝，小心烫。”
以前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好，更多的时候还觉得烦，和程川聚在一起时，偶尔说起女人燥舌这个话题，他虽不曾参与讨论，但私心也认为宋媛很燥舌。
他又不傻，烫不知道吗？
为什么每次喝汤都要提醒？
不累么。
现在心境完全相反，不知道这辈子还能否再听到她说这些关切的话。
崔阳打量一眼周衍，又打量一眼手里的保温杯，有些纳闷，他这是说错什么了，老板怎么面杯思过了？
而且看老板的神情，还有些……还有些怅然若失。
崔阳转眼一想，八成又想起宋小姐了。
哎，男人呀，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没了又开始躁动。
崔阳轻咳一声，提醒：“周总，水。”
周衍收回飘离的思绪，接过杯子，慢慢喝了几口，水温还是有些许的烫，在照顾人这方面，到底宋媛更好些。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当年宋媛为了让他喝到温度正好的汤水，试了多久。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记录，才找到他最合适的口感。
那些鲜少不拍戏的日子，她都是在家里为他默默做着这些。
周衍把杯子还给崔阳，沉声问：“几点了？”
崔阳看了眼腕表，“凌晨一点。”
周衍再度抬头看了眼亮着灯的地方，挑眉问：“已经凌晨一点了？”
崔阳以为他认识到现在时间太晚该回去休息了，忙开口：“嗯，凌晨一点，您在这坐了两个多小时，明天一早还有会议要开，要不我先送——”您回去。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周衍突然变了脸色，“给高松打电话。”
崔阳诧异道：“什么？”嘉
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给高松打电话？
周衍仰头注视着上方，“问他，这么晚了为什么宋媛屋里的灯还亮着？是不是给宋媛安排了很多工作？”
说到这他停住，蹙眉说：“算了，还是我打吧。”
拿出手机，划开屏幕，输入刻在心里的一串数字，刚要拨，又停下。
崔阳不解，怎么又不打了？
周衍对着他伸出手，“把你手机给我。”
崔阳眨眨眼，“我的吗？”
周衍没什么耐心说：“嗯。”
崔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到周衍掌心，胳膊刚要缩回去，听到周衍说：“算了，你的不行。”
崔阳：“……”
他的怎么就不行了。
周衍淡声道：“你也被宋媛拉黑了。”
崔阳：“……”
老板这你都知道。
崔阳刚要夸一句，老板你真聪明，听到周衍说：“我被拉黑了，你是我的秘书，她怎么可能不拉黑。”
崔阳：“……”
周衍对司机说道：“把你的手机给我。”
司机拿出手机，解锁，转身，恭敬道：“周总，给。”
周衍接过，按下号码，边打边仰头看向上方，那盏昏黄的灯光给这漆黑的夜晚增添了一抹绮丽的色彩，隐隐照亮回家人的路。
以前他有应酬的时候，她都会开着一盏壁灯等他回家，无论多晚都等。
电话响了许久后接通，周衍缓缓勾起唇，“你为什么现在还没睡？”
那端先是静了两秒，随后传来女人清冽的声音，“周衍，你有毛病呀，大半夜打电话，小心我告你骚扰。”
周衍刚要再说什么，那端传来嘟嘟声。
宋媛挂了电话。
周衍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眼底生出一抹异样。
崔阳抿抿唇，这是又被怼了。
-
宋媛正在做梦，梦里，她回到了以前，周太太突然造访，她邀请她在家里用餐，饭间周衍气势汹汹赶回来，扯起桌布一角用力一拽，盘子掉落，饭菜洒了一地。
宋媛的脚不小心被烫伤，脚背通红一片，痛感传来，周太太轻笑几声离开。
她忍着疼痛，走到周衍面前，去拉他的手，被他一把甩开，男人腥红着眸子质问：“为什么让那个女人进来！”
宋媛知道周衍和周太太不和，周衍小的时候多次受周太太迫害，几次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可周太太造访，她也不能不让人进来。
勾上他手指，刚要道歉，下巴猛地被他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