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穆也没再发来消息。
也许,那是件无关紧要的事,他没空,她就不谈。
晚上陆承则从公司里出来,已经十点多。
当车子拐过弯,快要驶进泰和苑大门,也就是他住的小区时,司机突然踩下了刹车,叫了他一声,“陆总?”
陆承则原本闭着眼,正揉着额角捋那些纷杂的思绪,听见司机叫他,睁眼抬起头,就看到车窗外,林昭穆正向着他的车招手。
雪还在下,连着下了一天一夜。
她撑着伞,站在雪里。
人行道上已经积攒起厚厚的一层雪,几乎快到了二十公分,埋掉了林昭穆大半个雪地靴。
她的车就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看她的模样,应该是在看到他的车后,立马从车上下来的。
看来也没那么傻,知道在这么冷的天,要在车子里等,陆承则不合时宜地想。
在陆承则的车子停下后,林昭穆撑着伞朝他走来,跨过厚厚的雪层,踏上被铲了雪的道路,雪地靴带起一粒粒积雪,洒在路面上,很快就融入水里。
于此同时,陆承则下意识就打开门下车。
第82章
陆承则下车后, 没说话。
他上前两步,朝着林昭穆的方向,但没走多远, 也就这两步, 随后便驻足, 站在那儿。
是林昭穆撑着伞向他走来。
她走到他面前。
鹅毛大雪继续着。
她把手高高伸起,撑高手里的伞,撑过他的头顶, 替他挡下片片雪花。
方才落在他发顶的一点点白, 随着体温的侵蚀,渐渐消失不见,只余下因为被打湿而结成一缕一缕的发。
伞不大,林昭穆把一大半都撑在了陆承则头顶,几片雪花飘进来,落在她的肩膀上。
在这个举动上, 她跟以前很像。
只是往往当人处在深深歉意中时,同样会下意识地对对方好,那是一种补偿的心理。
陆承则不上不下地悬着心。
她联系他, 说有事要谈, 他没回,于是她找了来,且她明明能进泰和苑, 也知道他家里的密码,但她没进, 偏偏大门口前等,在这个大雪天。
陆承则微垂着眸,思绪纷杂, 想着很多东西,最强烈的一个念头就是,他们没有什么事情希望好好谈一谈,不要让她开口,他不想谈。
只不过在纷乱的心绪也不会影响他下意识的行为,个矮的人给个高的人撑伞往往会很吃力,陆承则只扫了一眼她微微踮起的脚,便从她手里拿过了伞柄,并将伞往她上方挪了几分。
这就是个条件反射,不需要任何思考。
“我有事儿想找你谈谈。”林昭穆仰头望着他说。
陆承则睫毛颤了下,“何必非要在大门口等?”
“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回,我猜你可能忙着。”
这三两句话,好似句句都自讲自的,答非所问,没有逻辑。
陆承则一手撑着伞,另一手牵起林昭穆的,拉着她往小区里走。
他好像没想到要上车,林昭穆也没说,任由他拉着,步行穿过了大门门禁,司机也就识趣地自行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没和他们一道。
林昭穆欲言又止,她好像希望能在外头就跟陆承则谈完,可陆承则牵手的动作带了些许的强硬,不容置喙。
她一个犹豫,就已经被拉着往里走,一时就不知要如何开口。
而陆承则,在牵起她手、触碰到她手指上的冷硬物件时,思绪便有片刻的停滞。
他好像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哦,这是那颗戒指。
上回戒指被磕断,林昭穆送去维修,戒圈修复之后,她便从首饰店里将戒指取了回来。
她取回家时,陆承则就在那儿,看到她手里拎着一小袋子,袋子上印着那个首饰店的名字,而袋子是半透明的,他自然就看到了袋子里一个小小的戒指盒。
但当时陆承则只轻轻地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确定,当时林昭穆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有些小心翼翼地在观察着他的神色。
许是因为当时她刚同他摊牌不打算结婚,心里还有些歉意在,就没立即把戒指戴回手上,只是把戒指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同那张合照放在一起。
现在,陆承则发现,那颗戒指回到了她的手上,她重新戴了上去。
手心里的那一块冰凉,仿佛无论如何都没法用手温去捂热,就硌着他,硌得难受。
此刻,可能这大雪纷飞的寒也比不过如坠冰窖的心。
他平生第一次那样讨厌周和泰的嘴。
他牵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些,可一捏紧,那戒指就硌得更深,跟进了皮肉里似的。
林昭穆察觉到他的力道,力道不小,虽然没让她疼,但也已经让她有些难受了,她抽了抽手,没抽开,但随后陆承则的力道马上就小了下来。
林昭穆顿住脚步。
还是别拖了,她想。
林昭穆开了口,“我就不进去了,我有事想跟你说,说完就走。”
他们这会儿已经走进了小区,走在半道上,离陆承则房子所在的那一幢还有些距离。
道旁是被雪压弯了枝干的梧桐,时不时会有雪块掉落。
在他们站定后,就有一雪块砸到了伞面上,“啪”得一声,在他们头顶上方散开,雪粒沿着伞面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