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禾音眨着那双晶亮波光滟潋的大眼睛，“我和他可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关心关心怎么了。”
许远转身即走。
林禾音嘀咕一句“小气鬼””，对程夕笑，“寒假有空来我家找我玩，我在家没事也挺无聊的。”
程夕应和，“好。”
“叫上季涵一起来也可以。”说完林禾音便追了上去。
……
吃完饭，程夕回宿舍。
走到一半，面前拦住一个人。
“你是……小夕？”
程夕疑惑看向面前的人，是个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的女人，头发略显凌乱，背微微弯着，给人饱受风霜之感。
路上散着昏黄的路灯，面前的女人，程夕起初不认识，后来盯着看了几眼后又觉得有点眼熟。
是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她想不起来。
“你是？”
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程夕，不太清明的光线下，也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只是眼睛像是钉在程夕身上一直没有移开。
程夕被看得心里一阵发毛，她想绕过离开，可女人确实眼熟，她又想知道女人为什么要拦她。
就在程夕疑惑间，中年女人忽然抱住程夕，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小夕，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妈真高兴。”
听到那一声“妈”，程夕石化，脑子里像是有一道惊雷劈过。
她先是震惊，随即心情变得极其复杂。
不知从几何起，亲生母亲已经遗忘在她脑海，她也就当自己没有母亲。
在上次季涵前女友找到她提起她母亲时，她不是没想过和母亲相见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可陡然间，多年未见的母亲就这么忽然出现在眼前，她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父亲去世的早，从记事起，她就没有享受过什么母爱，是奶奶艰辛把她拉扯大。
很多时候，她其实是恨母亲的，为什么把她生下来却不管她。可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看到了这世界的更多面后，她又逐渐理解母亲。
失去丈夫的女人，独自抚养一个孩子长大，对当年的母亲来说实在太难太难。
可母亲抛弃她另嫁他人，于情理上她能理解，可作为女儿这个身份，她接受不了，也原谅不了。
程夕心口先是碎得四分五裂，没多久，又一点点的合了起来。
碎掉的心再粘起来，便硬成石头。
程夕推开面前的中年女人，再冷漠不过的语气，“这么些年也没来管我养我，现在又何必在我面前扮演什么母女情深。”
中年女人用袖子擦着眼泪，“小夕，妈知道你恨妈，你也应该恨，但妈这些年不来找你并不代表妈不关心你，实在是被逼无奈。看到你现在长大成人，还考上了大学，妈为你高兴，真的很高兴。不管你认不认妈，妈这辈子也觉得值了，妈真的很为你感到骄傲。”
程夕垂下来的手握紧又松开，她说的每一个字，在她看来好笑讽刺的同时，又觉得难过。
难过自己现在孤家寡人一人，除了面前所谓的母亲，她身边已经再没了别的亲人。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现在要回学校。”
中年女人连忙道，“说完了说完了，你马上要放寒假了，这是妈给你攒的生活费，你拿着，寒假可以出去好好玩玩，别亏待自己。”
说着，女人往她手上塞了一个信封，信封还有点小厚。
程夕低头看着信封，从厚度来看，如果里面装的是一张一百元的话，约莫有五六千块。
这些钱，对她这种穷学生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
既然是生活费，又怎么能用在寒假的时候用。
程夕把手上信封还给女人，“现在有人资助我上学，我不缺生活费，这些钱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很忙，以后别来找我了，反正这些年来我们对于彼此来说，有没有也没有多大区别。又或者，我们彼此没有对方还活得更轻松自在一些。”
程夕没什么语气说完这些话，并不给女人再说话的机会，转身即走。
夜色下的背影，单薄又落寞。
直到程夕身影消失在月色中，中年女人才转身。
中年女人走了约莫五六步后，上了路边一辆黑色轿车。
车内响起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你女儿现在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被有钱人家给资助学费和生活费，身上吃穿用度，都是富家小姐的标准，浑身上下都是名牌。不仅如此，她如今还是华大的高材生，以后毕业后可谓是前途无量。可惜，她却不认你这个亲生母亲，你算是白白生了她。”
中年女人有些紧张的语气，“她很小的时候我就离开她，这些年也没有养她，她现在不认我很正常。只要她现在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别的我不求。”
“呵，你确定什么都不求？你没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技能，只能当个保洁。一个月辛苦赚那么四五千块，还不够你女儿现在一个手机的。你儿子现在正在上高中，调皮捣蛋成绩不好，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就算考上，出来工作都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自己，你应该没有给儿子存钱买房吧。这当妈的，就忍心以后看到自己儿子没房连老婆都娶不到？”
年轻女人这些话，似戳到中年女人心口处，她神色变得复杂起来，犹豫着开口，“你说小夕她，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还被有钱人家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