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宋父淡淡应了一声, 兴致并不高, 压低声音，“交代你的事情都记下了吗？绝对不能出错。”
“记下了。”宋秋乖顺回答, 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宋父最近对她态度并不好，她没什么惊讶的, 这般凉薄的父母，发现自己带来的利益不如宋柠后，早就起了后悔的心思。
若不是跟宋柠的关系已经彻底无法修补，或许她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吧。
思索间, 宋母端着酒杯款款而来。
宋父蹙眉，“刚刚怎么不见你人？”
宋母避开他的眼神，“去补妆了。”
说着，她将酒杯递给宋秋，两人的视线相撞，平静的眸光下却是暗流涌动。
“去吧，”宋母的声音很低，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紧了紧，“别忘了你爸爸是怎么交代你的。”
这边宋柠重新穿好了鞋子，眼尾还泛着红，不时有人来向周归珩搭讪，余光都不约而同地瞥向她。
宋柠不适地动了动唇瓣，手指捏紧周归珩的衣袖。
周归珩察觉到，低声问：“怎么样？要不要我们先离开？”
宋柠却是摇摇头，她确实不喜欢这种场合，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别人的窥探中，但今天本身就是她自己要求来的。
宋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还不知道呢。
更重要的是。
她看着周归珩俯身下来的侧颜，他的眼神温柔且专注，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在这种场合，他总是最耀眼的存在。
宋柠没来由地恍惚了一下。
宋父宋母决定让她以养女的身份回归宋家的时候，其实还是心存愧疚的。
为了弥补这种行为给她带来的伤害，他们特意为她举办了一场宴会，好让旁人觉得即使她是养女，也会受到无上的宠爱。
宋柠清楚地记得，那天她换上了这辈子从未穿过的漂亮礼服，那是她小时候只能趴在橱窗外默默看的衣服。
宋母还会体贴地安慰她，告诉她姐姐也很可怜，所以他们只能这么做，但以后他们会把她缺失的亲情都补上。
小小的宋柠其实心里很难过，但她知道，她不能说不，她怕失去来之不易的家人。
很快，宋母和宋父牵着她的手走到了会场中央，而另一边牵着同样打扮得像小公主的宋秋。
宋父宋母很快被生意场上的好友支开聊天。
宋秋也从不缺玩伴。
闻欣怡，梁小元等人将她团团围了起来。
而本就对周围感到陌生的宋柠身边，空无一人。
不多时，一个没见过的小姑娘跑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杯子，“你现在是叫宋柠吗？呐，请你喝。”
宋柠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想要接，又有点担心地问，“这是饮料还是酒啊？”
“是酒，不过度数不算高啊，”小姑娘咧着嘴笑了，“没关系，可以喝的，很好喝哦。”
小姑娘说着又靠近了一步，宋柠直觉自己不能喝，也往后退，“谢谢你，不过我不能喝酒…”
“哎呀，这有什么呀，我喜欢你才跟你一起玩的，你怎么这样啊！”
小姑娘嘟着嘴，像是有些生气，动作强硬地往她身前递酒杯。
宋柠自然推搡，一来二往下，酒杯里的酒洒了出来，一大半洒到她洁白的裙子上，还有一小部分落在了女孩的红裙上。
周围人一阵惊呼。
宋柠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小姑娘见状撇撇嘴，竟先她一步哭了起来，“宋柠，我真的只是想跟你交朋友，你不想喝就算了，干嘛要把杯子打翻啊。”
她这一哭，令在场人的心偏了过去，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
宋柠感觉那一瞬间自己的听感被无限放大，她可以清晰地听到有人说，果然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就算穿上漂亮昂贵的裙子，也没有教养。
宋秋赶了过来，她咬着唇瓣，似乎有些为难，最后伸张正义似地说了句，“柠柠，快跟小希道歉。”
宋柠攥着裙摆，倔强着不肯开口。
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因为她的沉默更大。
大概是因为她不听话，宋秋也委屈地红了眼。
宋父宋母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女儿对峙的模样。
宋秋扑到宋母怀里，抽抽嗒嗒地解释，“妹妹把酒洒到了小希身上，我让她道歉她不肯。妈妈，我做错了吗？妹妹会不会讨厌我啊？”
看着这样乖巧难过的宋秋，宋母心疼的很，再加上旁人异样的眼光，她不自觉也涌起一种感觉。
宋柠确实不太上的了台面。
“柠柠，”宋父严肃的声音传来，“道歉。”
宋柠摇头，看向还在抽泣的小希，“我没错。”
“爸爸，”她轻声喊，希望家人可以相信自己，“是她非要我喝…”
“快点道歉。”
宋父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今天许多生意场上的伙伴都在，却闹了这么一出，着实丢人。
宋柠身子抖了一下，希冀的目光看向宋母。
可宋母只顾着安慰宋秋。
“我没错，”她垂下睫毛，又一次重复，即使孤立无援，她也不想低头，“是你们不相信我。”
宋柠提起裙摆，她觉得这里的空气真的好窒息，她想要先离开。
见状，宋秋回头，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