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约面露惊讶,扬起眉梢。他原以为顾飞飞认识了什么民间义士,人多就难免各有打算,清水教里有几个意图倒戈的也属正常,只是未能想到,这个人是渝州清水教的分舵主。
萧成邺有些得意:“料事如神的陈大人也惊到了吧?我昨夜和同僚谈了谈,感觉着可能是一笔情债!”
昨晚发现顾飞飞和白小宝的,是个眼尖的兄弟,对人过目不忘,一眼就发现那女子背影和清水教分舵主一样。鉴于这些天的情报、两人看上去相谈甚欢,他便没有去惊动,而是偷偷告诉了萧成邺。
渝州清水教地位特别,加之教主竟是这样一位美丽妙龄女子,此刻分舵主带头泄密,有人怀疑白小宝本就是教主的情人,此番闹了别扭,才有眼下的情况。
“……倒也说的通。”萧成邺不由想起某些露骨言语,不禁尴尬地咳了一声,用委婉说辞道,“还有人建议咱们趁虚而入,省得过几天分舵主和教主和好了,又是铁桶一片。”
“……你们是办案,还是看热闹?即便有私情,我也不认为那位将布防如数家珍的分舵主,会是一个草包人物。”陈约放下案卷,揉了揉额角,“但凡是女子身担职务,就想这些有的没的。当心我回去告诉你大哥。”
萧成邺大惊:“不是!我就一转述,我可什么都没说!”
陈约道:“你最好是。世上嚼舌根的人多,可你出身萧氏,自幼学书明礼,即使天高皇帝远,也不该忘了君子一言一行应遵循怎样的原则。”
“好,记着了。”萧成邺道,“但你变化不小啊,我记得从前咱们回京,夹道都是大家小姐,掷果盈车好不气派,你最不耐烦,嫌她们挡路。那会我还教你耐心些,在京城呆久了,倒变成你教我了。”
陈约诚实回答:“现在也不耐烦。京城贵女活得如同玩物,宫里养的猫狗循着食物,她们不过是换成胭脂水粉。岂止我不喜欢,恐怕她们自己都活得憋闷,人生来不该如此,都是教化不当。”
萧成邺惊讶:“你没事还琢磨这个?”
“是,”陈约道,“我想建议陛下开办女学。现在正值用人之际,朝中对是否重用寒门的争议颇多。如果能有所成,巾帼未必嚷须眉。但这是后话,那位分舵主——”
“盯着了。”萧成邺说,“到底是清水教的,我怕顾仙子遇到什么,叫人悄悄尾随。”
白小宝一早就在瘴气林里等着,顾飞飞已经能轻车熟路地绑她,踏风一道,将人偷渡下山。
“再快点!”白小宝单手搂着顾飞飞的腰,另一只爪子胡乱挥舞,兴奋得张牙舞爪,“你现在是用轻功,还是用飞的,能教我么?”
顾飞飞不过是用了普通的御气法诀,不涉及家学,毫不犹豫道:“能。”
白小宝却又反悔了:“还是算了,你带我飞就好,我懒。”
顾飞飞说:“你身上有灵气。不难学。”
“我身上是有,”白小宝道,“可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能用。”
顾飞飞:“嗯?”
白小宝道:“就像你身上的钱咯,也没看你用!”
顾飞飞身上的银子,都是之前程泉和陈约给的。在她看来,无功不受禄,即使推辞不过收下,也并没有动用。
陈约还劝她:“都是你帮忙的报酬。”
顾飞飞却道:“太多了。”
最后,陈约的钱被退回去大半,程泉钱倒还是放在顾飞飞那里,但只做暂存。顾飞飞所得报酬,按她自己的要求来算,便只有让陈约包办了衣食住行。
在她看来,身为修士,为普通人解决困难,本就是分内之事,不该谈酬劳的。
推己及人,顾飞飞懂了白小宝的意思,她身上的灵气统统来自别处——确切说,就是每日诵读咒语榨出的那些。
顾飞飞愣了:“那如果……夺走你的灵力,你会如何?”
白小宝落地一晃,扑在顾飞飞身上,毫不在意地说:“会死咯。”
她的语气浑像在说萝卜白菜汤都很好喝一样,完全没有一点紧张,“早就和你说了,这件事真的非常非常让我没脸见人。”
白小宝原来并非清水教中人,而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在罗城乞讨。
这天她在街上看到一金灿灿的东西,便好奇地捡走了。她见过别人咬金子,学着那个样子,把这玩意往嘴里一送……那东西居然自己滚进了她的肚子!
白小宝顿时紧张得要命,蹲在地上扣着嗓子眼要往外吐。东西没吐出来,却被人带走了,当了个“分舵主”。
白小宝总结道:“所以呢,话可以乱说,东西不能乱吃。我吃的那个,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对不对。”
顾飞飞沉默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听白小宝所说,她已经有了猜测,但摸到脉相才能确定,这件法器正是一本百闻录。
顾名思义,那是一本书,但凡记载于上边的东西,都会被服用的人所习得。最早,百闻录作为一些世家子弟开蒙所用,后来发现这样学的东西实在只能流于表面,遂渐渐淘汰了。不过在学生之中,这物件倒一直很抢手,尤其是大考前后,实乃背诵之良方。